宴春也不像正常想要討好小孩子的大人一樣,急著一見面給那時候的尹玉宸買什麼吃的,也不主動找什麼話題和他硬聊,只是沒事兒就跟著他。
尹玉宸那時候在村子裡面除了狗之外,就沒有喜歡他的,所有人都因為他的眼睛,說他是個魔種。
宴春看過他故意蒙起來,在河邊太熱了才會解下來的左眼,那裡面只是生著一片紅斑,就像新生兒身上的胎記是一樣自然的東西。
可是正趕上那時候魔族在人間肆虐,當年魔族確實有不入流的魔,為了擴大自己的勢力,讓人間的女子莫名懷孕的。
那些莫名懷孕的女子最終下場都非常的悽慘,有些甚至是未曾出閣的姑娘,百口莫辯,直接上吊自殺投河割腕的十分慘烈。
但就算有真的被抓走順利生下魔族小孩兒的,孩子也生不成什麼天生魔種,而是會成為不人不魔毫無理智的怪物。
後來這種靠人族繁衍的魔族就沒了,壞就壞在當時尹玉宸的母親,正是從當時出事的那個城鎮逃出來的。
她本是個花魁,當時的小姐妹全都死了,或者被山賊抓走了,唯有她流落到了小漁村。
穩穩噹噹地嫁了個莊稼漢子,莊稼漢子知道她以前做什麼的,不許她說,一開始待她還不錯,後來妻子被人認出來是花魁了,他就突然待妻子不好了。
畢竟娶了個妓子說出去怎麼也不光彩。而那時候尹玉宸的母親,已經懷上了尹玉宸。
孩子生下來,沒能好轉,反倒因為尹玉宸眼中的紅斑,一傳十十傳百,人言可殺人,尹玉宸的娘還是來自曾經被種下魔種的城鎮,娘倆兒都被趕出了門。
弱女子能去哪裡?還抱著個月子裡的孩子,那女子只得跪在門口苦苦哀求。
到最後那個莊稼漢子到底還是貪圖尹玉宸母親生得貌美,再娶一房也沒錢,便對她說:「你回來可以,那個魔種必須扔了!」
女人早就看遍人間醜惡,這世上看遍人間醜惡之人,大多數不會心思純澈。
甚至會日益麻木不仁,不僅僅是對自己,也對自己的骨肉。女人那時候想,這漢字自己的崽子自己不要,她為何要巴巴護著?
於是她將當時還在襁褓的尹玉宸扔進了狗窩。
命不該絕之人,是怎麼也不會死的。
尹玉宸和狗混在一起長大,村裡沒人說他是魔種的時候,他那禽獸父母也會施捨給他點吃的。
宴春碰見他的時候,正是他已經打算好了去處,琢磨著怎麼把他那對兒禽獸父母殺掉逃走的時候。
一個發育不正常的,被親生父母厭棄的魔種侏儒,和一個生來就千嬌百寵的天上白鶴,他們本來一輩子都不應該有交集。
可宴春那時候太無聊,好容易下一次山,對一切也都太好奇了。
她跟著這個不說話只知道幹活的「小孩兒」,不覺得他的眼睛嚇人,反倒覺得那片紅斑讓他很特別。
宴春幫他趕走欺負他的孩子,並不知道他已經十四歲,是個在凡間的年歲來說,可以娶妻生子的大人了。
尹玉宸那時候也知道宴春跟著他,知道她是「仙人」,本來這些高人一等的人,是他最應該躲避的,可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不一樣。
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的眼睛乾淨得像溪水裡被經年沖刷的鵝卵石,連一塊青苔都未曾生長的那種。
兩個人相互被彼此的「奇怪」吸引,相互試探,而後在幾天後,成功搭上了第一句話。
宴春問他:「你手裡的餅子看著好像長毛了。」
那時候的尹玉宸沒說話,他剛剛挑了一大缸水,現在趕上中午休息,可以坐在溪水邊上涼快。
他看著宴春,沒在她眼底看到其他戲弄他的人一樣的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