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羊這一聲叫喊,震得胡九彰腦仁都要跟著一起炸了。
「胡隊!你醒了!」
看他這一副激動的模樣,胡九彰不由嗤笑。
「醒了。你叫這麼大聲,就不怕被人聽見嗎?」
胡九彰的聲音還有些虛弱,但襯著他嗓音的底色,卻是難以掩蓋的欣喜。哪怕他還有一絲力氣,這時他都會從地上坐起來,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萬裡無雲的青空,和周遭植被繁茂的大地。
「不怕不怕!胡隊,咱們已經快到潼關地界了,最慢最慢,再走上四五日,也能到潼關了。」
趙小羊興致勃勃,而胡九彰顯然有些愣了。
「怎麼……這麼快就能回去了?」
「什麼叫這麼快啊?胡隊,你可是一連昏迷了五天!要不是我跟張隊輪流給你餵水餵飯,你就是餓也餓死了。」
趙小羊說著,已然有些悽然意味。
「誒……能活下來就好。咱們掉下來的地方,正是一片樹林。要不是因為下面樹冠茂密,咱們誰也活不了,但也正是因有樹枝接著,每個人身上也添了不少傷。張隊的左胳膊廢了,我這腰上也給劃掉了一大條的皮肉。但能活著就好……能活著就好。」
聽著趙小羊那話,胡九彰不禁有些恍然了。他定睛瞧著趙小羊,忽然發現這一向開朗的小夥子,照比之前更瘦了,甚至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而張芝呢……胡九彰費力側過頭去,便瞧見張芝正臥在一棵大樹下酣睡,而那樹梢上綁著的,就幫著他們歷盡千辛萬苦才抓來的俘虜。
張芝一條胳膊上纏著繃帶,被用麻布條斜掛在脖子上。而那俘虜身上也多了不少傷,但好在那人還活蹦亂跳的,還時不時朝胡九彰這邊張望。
「誒……苦了你們了……」
胡九彰不由長嘆。嘆息過後,他的鼻腔居然又酸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這算幸運還是不幸。不幸便是,他不該在小隊最需要他的時候,發起高燒。而幸運,能說的就太多了。能認識趙小羊跟張芝兩個,便是他這次最大的運氣。
「小趙,你扶我起來。」
「誒——不行!張隊交代過,你傷勢太重,不好好歇著,怕是還得發燒。胡隊,咱們已經出了陝郡地界,再怎麼也不用急了,我跟張隊給你做了個擔架,咱們就這麼抬你回去,你什麼都不用做,好好養著就行。」
「這……」胡九彰雖想拒絕,可他試了幾次,到底還是沒能從地上坐起來。且他每動一下,身上均是痛苦萬分,倒還真是隻能如趙小羊說的那樣,躺著一動不動了。
無奈,自己起不來,胡九彰只得由著趙小羊與張芝二人輪流照顧著,他心中當然是過意不去的,但好在他受傷雖重,好轉的卻也很快。在二人的精心照料下,他原本動都不敢動上一下,幾日之後,就能自己坐起來吃東西了。
而這一次,趙小羊也不敢再催著小隊趕路了,一行人統統帶上了傷,又要照顧胡九彰這個重傷號,每日能走上十幾裡,便算快的,再加上他們走得大多是山路,速度便要再拖慢幾分。原本趙小羊預計最慢四五日走完的路程,他們這一走,居然拖成了十幾日。待三人看到遠遠屹立在半山腰的潼關城牆時,他們沒有一個,不激動得熱淚盈眶。
張芝與趙小羊一前一後,抬著擔架上的胡九彰,剩下一個俘虜,還被張芝把上身捆實了拴在身上,遛狗似的跟在三人身旁。
入得潼關,一見到王錚,三人原本還堅毅十足的模樣,轉眼間,便好像被榨乾了水的黃瓜似的,一個個都蔫了。王錚瞧著他們,想笑也笑不出聲。
「咋?我是閻羅嗎,一見著我,就都半死不活了?」
「誒,王校尉,胡隊和張隊的傷都不輕,如今咱們舌頭也給你抓回來了,休息幾日,總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