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降卒啊……又怎麼值得被這幫人如此特殊的對待?
他到底還留有一絲理智,這時在面上顯露出的困惑神情,叫那回頭看他的傳令官都止不住輕笑。
「呵呵……有一位大人要見你,你就老實躺好吧。」
那傳令官說完,不再理會胡九彰,而胡九彰坐在擔架上,愈發的茫然了。
有一位大人……
他在心裡默默重複著那句話,忽然間,心裡便好像被雷電從中劃過一般。
有一位大人。
一瞬就想到了那個名字,那個他塵封在心底,想要去想,卻又不敢想的名字——李慕雲。
自打被叛軍俘虜後,那個名字對他來說,甚至帶上了一層恐懼。彷彿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著他,他做不到了,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拯救不了。自己的弱小與無助,襯託著那個名字被無限放大,變得比任何時候都顯而易見。
胡九彰不敢去想李慕雲,他怕自己只要一細想,就會控制不住的想要扼住自己的咽喉,把這一切都徹底終止。因為他根本沒有履行自己作為家臣的義務,更沒能做到伴侶見該有的體貼與關懷。
他還好嗎?萬一他也死了,那該怎麼辦?倘若他不在了,就算自己現在去死,也已經來不及了吧?
恐懼縈繞在心頭,叫胡九彰不敢放鬆分毫,直到他被帶到一座白色氈布搭成的大帳前,帳門一開,那個熟悉的身影再度映入眼簾。
李慕雲的苦悶不是能夠輕易與旁人說出口的,他堂堂的宗室皇孫,在敵營之中該如何自處,又該如何順理成章的接受叛軍將領的幫助,承認親生父親其實已經與叛軍淪為一黨,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短時間內他能夠消化完全的。更別提下落不明的胡九彰,和敗得一塌糊塗的二十萬唐軍。
他身子本就帶了病,雖說有個崔乾佑派人悉心照料,但如此優思之下,多少件名貴藥材吃下去,也都是杯水車薪。
李慕雲臥床休養了幾日,身子始終不見好轉,就連崔乾佑也覺得世子這是凶多吉少,只把他當做命不久矣的重患去看,怎知當傳信兵帶著胡九彰的訊息沖入李慕雲營帳後,這人竟猛的一下就從榻上坐了起來,他一直以來毫無血色的面龐,這時竟也因為激動而血氣上湧,顯出點點紅潤來。
「他……他還活著?」
一時間,他就連聲音,都不似此前虛浮,一聲聲都是喜悅與激動。
「回稟大人,胡九彰還活著,只是……」
「只是什麼?」
李慕雲的臉色霎時間又變得一片煞白,好似病入膏肓般,不見血色。
「只是……他傷勢頗重。」
「重?重到何種程度?可,可有性命之憂?」李慕雲的聲音中帶著小幅度的顫抖。
「這……小人不知。」
「帶我去見他!」
李慕雲一瞬提高的音量中,竟不乏幾分沉著底氣。他強撐起身子掀開被褥,就這麼下了床。就連那傳信兵都吃了一驚,不敢相信這是昨日那個虛弱到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的病秧子。
李慕雲飛快向前走了幾步,可又不知為何,突然停下來了。
「不行……叫人幫我更衣梳洗,快去!」
李慕雲一反常態的衝著那傳令兵吼了起來。他臉色煞白,身上處處透著病氣,但越是如此,他越不想叫胡九彰看到自己如今這幅模樣。
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太需要一點好事發生了。他不希望胡九彰見到一個病懨懨的自己,而倘若這就是老胡生命的最後時刻,那他更不想叫老胡走得不安心。
是的,他其實已經想到了那個最壞的結果,最壞最壞,便是胡九彰重傷不治,而倘若是那樣,他更要用自己最好的狀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