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
李慕雲輕聲應著,只是他目光一直鎖在胡九彰那雙下意識皺緊的眉頭上,看得自己也跟著皺眉。
「你怎麼了……」
「啊?」胡九彰又是一愣,過了老半天他才強迫自己嘴角上揚,笑著沖李慕雲眨了下眼睛,「沒事啊,就是擔心你嘛。你好好休息,別說太多話,累著就不好了。」
「……嗯。」
李慕雲望著胡九彰猶豫了好一會兒,怕是體力不支,終於還是出聲應了,閉上眼休息。
胡九彰就這麼握著李慕雲的手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等了將近半個時辰,直到他確信李慕雲睡熟了,這才撐著柺杖站起身,臉上表情顯然越來越難看了。
天黑了,胡九彰一直等到了夜裡亥時三刻。臨近午夜,他在大帳外來回踱著步子。他想像著崔乾佑的兵在長安城四處搜刮藥材的情形,想像崔乾佑靠著自己的人脈在各個軍團間搜羅藥材。但這只是他想像中的場面。
子時一刻,全黑的大帳外閃著橙紅橙黃的幾點菸火。沒人送藥過來。胡九彰再也耐不住性子,終於撐著柺杖再次走向了崔乾佑的大帳。
他急匆匆的趕過去,已經全然沒心思去琢磨見了崔乾佑該如何說,如何做。只黑著張臉,越走越急。
到了崔乾佑帳前,那衛兵認識他,倒是痛痛快快的進去通傳了,只不過這次胡九彰等了老半天,才把通傳的兵給等出來。
「崔將軍說,今天太晚了,叫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守夜的兵自己也打著呵欠,可胡九彰聽著那話,臉上一下就繃不住了。
他只覺得自己面上一下沒了溫度,一顆心在胸膛中砰砰砰砰的轉瞬就把血液給壓上了頭。
「但是……明天就來不及了!明天沒有藥了!」
胡九彰想搶在衛兵前面衝進帳內,怎知那衛兵拿著手裡長槍輕挑了一下他小腿,就把他絆倒了,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好大的動靜,崔乾佑帳中卻悄然無聲。
「誒!都說了,將軍讓你明天再來。我也不想為難你,老老實實回去吧!」
胡九彰費了好大的勁從地上爬起來,吃了一鼻子灰。
「明天沒藥了!」
他聲音有些發顫,既急迫,卻又好像帶上了點哭腔,只怔怔瞧著那衛兵好似哀求狀。但那兵瞧了他一眼就撇過頭去,連連擺手。
「走!叫你走,聽到沒有?」
胡九彰胸口起伏著,他連喘了幾口氣,半晌,才撐著柺杖,一點點轉過身去。
回營帳的路上,胡九彰腦中都是亂的,他壓根沒想到崔乾佑會連見都不想見自己。難道崔乾佑就想眼睜睜看著李慕雲病死嗎?他一向不想以最險惡的用心去揣摩他人,但這一次,他只覺得自己眼前的路都是黑的。就像天上漆黑的夜空,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一夜,註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連日辛勞,叫胡九彰眼眶下烙上了兩道重重的黑印,明明是二十幾歲的大小夥子,乍一看卻好像病了,毫無生氣,舉止間都滿是疲憊氣息。
從營帳縫隙中透過的點滴光亮預示著新的一天已經來到。胡九彰在榻邊支起身子,踉蹌幾步,才終於靠著柺杖支撐站穩。
沒有藥,就只能走了。
他這一夜也沒想太多,擺在眼前的只有兩條路,本來他是信任崔乾佑的,但現在……他也只能祈禱那燕姓的漢子能真的如他所說從長安東郊的某個村落中現身了。否則……
胡九彰狠搖了一下頭。現實並沒留給他設想後續的餘地,他撐著柺杖向前邁了幾步,腿疼,頭疼,身上也倦得連力氣都要使不出來了,但事仍要辦,人也總要繼續向前。
迎著晨間清風,胡九彰再次站到了崔乾佑帳前。那衛兵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