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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那日在河邊救下胡彥的藥商,就是燕昭中。他不單救了胡彥的命,還為了救這位與自己毫無瓜葛的陌生人,不顧家族反對,獨自留下照顧傷者,且這麼一拖,居然就過了半年。

此時此刻,胡彥正跟在燕昭中身旁,他模樣與胡九彰很像,但眉宇間的氣質,卻不似胡九彰那般颯爽,反而文文弱弱的,有些少年似的清秀,還帶著股書生特有的執拗,全然不像個西北漢子。

陳番指著他與燕昭中說了好一陣子話,胡彥愣是一眼也沒看他倆, 反而一直旁若無人的皺著眉頭思索。

半晌,他怕是沒想出來自己下一句要寫什麼,面上已然顯出怒氣,一開口便衝著陳番訓斥了起來。

「我說,尊駕不能安靜些嗎!」

陳番正跟燕昭中說話,聽到聲音不由錯愣。他本是對胡彥有所愧疚的,乍一見到人還活著,心裡又是激動又是震驚,拉著燕昭中問了好多。怎知胡彥這一開口,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措辭好生刻薄。陳番不禁咂嘴。當年在長安城中熱心助人的胡彥,到底還是「死」了!

陳番眉頭皺得老高,他不看胡彥,反倒去瞧燕昭中。而燕昭中顯然對胡彥的狀態心中有數,他態度溫和的拉住胡彥胳膊,一面把他往小院一側的竹蓆旁送,再開口時,聲音也是柔和。

「誒,你都在屋子裡悶一天了,咱們去小竹蓆那兒歇會兒,過會兒再進去寫。肯定能寫好的,我這不還等著你念給我聽呢嘛。」

燕昭中這一反常態的溫柔直看得陳番咋舌。但胡彥卻不吃這一套,他仍皺著眉頭,縱然老實坐下,臉上也是不情願的。

「哥,那人幹嘛來的啊,怎麼這麼長時間還不走?」

「咳,他……他得跟咱們在這兒住幾天呢。」

「那是住幾天啊?」胡彥一面問著,又側頭往陳番身上瞟。

「啊……我去問問他哈,你好生歇著,別亂跑。」

燕昭中說完,三步並作兩步奔至陳番面前,顯然很是苦惱。

「他怎麼叫你哥啊?」

「誒……你就別問了,老陳,他現在這樣就已經算好的了!」

燕昭中說著,還不忘去看胡彥有沒有好好坐著,確認人乖乖聽話了,他才將目光轉到陳番身上。

「老陳,你是不知道,他這瘋病一發作起來,可是會尋短見。以前他不認我是他哥的時候,鬧了七八次都有了,又是撞牆又是絕食的……我自己都數不清救過他多少次了,結果每次等他養好了,瘋病反而越來越重,照這樣他早晚還得把自己折騰死!不過好在現在他把我當成他哥,這才能老實在那兒待著。」

燕昭中說著,聲音又壓低了些,好像在跟陳番說著什麼悄悄話似的。

「我跟你說,這小先生還會給我烤餅吃呢!我真想不通,他既然這麼在乎自己的哥哥,為什麼每次瘋病發作的時候,還要自尋短見……他哥要是知道了,那得多傷心啊……」

燕昭中輕輕嘆息著,而陳番也無話可說。

他定睛朝著胡彥看了看,只見竹蓆上的人已然沉溺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正攥著根筆坐在那兒冥思苦想呢!胡彥上京要做什麼,陳番是知道的。他現在這是在準備科舉。只不過……大唐的科舉,恐怕胡彥這輩子都再難有機會參與了。想著想著,陳番只覺得心底無端多了種悵然若失的情緒。他抿了抿嘴,攥著拳頭,眉頭也皺緊了。

「我回頭託人問問他哥的訊息,但至於能不能找到,就看造化了。」

陳番沉聲說著。而對於這一點,燕昭中顯然看得更開。

「多謝,不夠本來我也沒報什麼希望。現在能知道他叫什麼,從哪兒來的,要到哪兒去,已經是意料之外的收穫了。」

他一面感嘆著,面上又顯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