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泗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人,他雖然不知道胡九彰與李慕雲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靠山是肅王,所以至少現在,在王府中,沒人敢輕易動他。
但只是這樣,想在這險惡重重的長安城中生存下去,還遠不足夠。肅王雖好,但遠在千里之外,如何又能在當下力保他無事?如今府中只有一個人說了算,不是李慕雲,而是肅王妃。
張泗前來拜見肅王妃前,也在私下裡做了好一番準備。
李慕雲帶胡九彰回府後的那一天,張泗便一紙密信發到了安東。再多的,他沒說,他只將李慕雲忽然離家出走的事,和無故帶回邊塞兵卒的事,輕描淡寫的對肅王稟報了一番。
張泗收到肅王回信,正是在李慕雲外出去尋陳番的當天。肅王在回信中也沒說太多,只回了一句話:知道了,繼續留意。
就這一句話,好像不輕不重,但這卻成了張泗扭轉局勢的救命稻草,他拿著那封回信站到了肅王妃趙氏的面前,就連說話都比平時多了份底氣。
「小人張泗,請王妃的安。」
張泗叉手拜下,他拜得極低,起身時也沒有完全把身子挺直了,而是微微低頭,向前傾俯著身子。保持那個動作很累,特別是累腰,但張泗臉上卻是一副順遂模樣,好像他天生就該彎著腰。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肅王妃姓趙年輕的時候可是個美人,只不過如今雖然已過三十,但風姿猶存。一見那眉眼上的一抹丹紅,便知她是個極其愛惜自己容顏的女人。可趙氏的容顏雖好,如今卻也帶上了幾分昏黃。
張泗拜她時,她人還半倚半靠的坐在臥榻上,手裡握著杆帶團花的翠枝,正要往面前案上的花瓶裡去插。可這場面怎麼看,都看不出雅緻來,反倒叫人覺得悶,好像這屋子被什麼東西給罩住了似的。縱然門外午後日光正勝,可屋內的陳設十之八九都是金碧色的,趙氏身上又穿著一套深底勾花的錦袍,滿眼的昏黃鋪天蓋地的映過來,雍容華貴是有的,但就是壓得人喘不過氣,至於其中的趙氏,也破罐破摔似的,扯著嗓子開口,只抬頭瞄了眼張泗,就低頭去插她的花。
「回稟王妃,您也知道,這些天……世子爺他……」張泗刻意放慢了語速。這兩個人誰也不看誰,只管留著耳朵去聽的,也聽得不以為意。
「我還想問你呢。」趙氏語調悠揚。看似不經意,但卻又處處透著高人一等的驕橫味道。
趙氏出身名門,她家三代高官,父親官職最高時,還做過光祿大夫。如今趙家勢力雖然勢微,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氏能嫁給肅王做二房,也是因為她背後那個在長安城中關係盤根錯節的孃家。
可惜的她如今雖是家中主母,大權在握,可肅王卻遠在天邊,這夫妻二人每年能相處一月時光,便算是好。
「慕雲為何突然離家,又為何突然要帶一個被打斷了腿的邊軍回來?你知道的,總不會比我少吧?」趙氏聲音扯得細長,她眼光打在張泗身上,銳利中又帶著些審視味道。
「王妃說得是。」張泗順從的接下了她的話,「但世子爺的心思,小人可不敢妄自揣摩,不過小人的確知道一些事……可能是王妃不知道的。」張泗說到這兒,頓了一下,但他不是在等著肅王妃接話,而是留著時間,好讓這女人做好準備,認真聽過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小人前些日子已經向王爺稟報過府中的情況,今天一早收到了王爺從平盧發來的回信,小人覺得……這信還得請王妃過目才行。」
張泗一提到肅王,趙氏的表情一下就變了。她眼中的銳氣一下沒了,就連拿著花枝的手也忽然一僵,轉瞬便隨手將翠枝插入花瓶,直面向張泗。
「拿來。」
張泗連忙從懷中掏出信,雙手呈到了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