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託付你呢,你總得讓我把心放在肚子裡吧?方竹,快叫!”
老四海覺得嗓子裡有點發甜,他愣愣地望著方竹,方竹艱難地叫了聲:“爸”。叫完她扭臉就跑了。不知為什麼,老四海竟嘆了口氣。
方惠欣慰地躺直了身子,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四海,我們這家子可真沒少給你添麻煩。”
“嫂子,你是想得太多了,沒準過半個月您就能出院了。”老四海道。
方惠冷笑了一聲:“你別忘了,我以前是幹護工的。我幹了好幾年護工,什麼樣的病人沒見過?該死的,全得死。”說完她閉上眼,再不說話了。
老四海空坐了一會兒,渾身都難受,只好轉了出來。方竹就在陽臺上,老四海走過去,苦笑道:“你媽真有意思。”
方竹瞥了他一眼:“我媽是看得太明白了。你現在是我爸爸了,覺出有什麼不同了嗎?”
老四海無奈地揮了揮手:“別當真,不過是讓你媽安心。”
當天下午老四海特地跑了趟全聚德,買回了一鍋鴨舌湯,然後一口一口地餵給方惠。方惠說:“味道不錯。”老四海說:“只是普通的酸辣湯,您嘴裡沒滋味,吃什麼都香。”老四海心道:造罪的事就交給自己吧。老爹是因為雞死的,菜仁是因為魚死的,我是見雞殺雞,見魚殺魚,鴨子一樣跑不了。
方惠的感覺很靈敏,任憑醫生想盡了辦法,但沒出三天,她的病情就無可挽回地惡化了。老四海和方竹輪流守護,到了第五天頭上,方惠的呼吸只能靠儀器來維持了。訊息傳得很快,方惠的同事來了,老景也來了,大家問寒問暖卻誰也拿不出辦法來。
老景來時,老四海就在病房門口坐著,他連眼皮都沒抬。老景出來時,他也沒有說話的意思。最後老景只得討好似的坐在他身邊,喃喃地說:“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十幾年前。那年你爸爸死的時候,你小子也是這副模樣,就像霜打了一樣。”
“你少提我爹的事。”老四海拎起座位下的一瓶啤酒,狠狠喝了一口。
“你還是真傷心了?”老景的語氣裡有點兒輕蔑。
老四海無法忍受輕蔑,立刻反駁道:“我從來就不會傷心。我嫂子快解脫了,她要和菜仁團聚了。這是好事,我為什麼要傷心?”
“是啊,自從菜仁死後,我就一直在琢磨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今天我總算是想明白了。”老景拿出一隻煙,卻看到幾個路過的病人面有怒色,趕緊又收起來了。
老四海歪著嘴問:“你們警察還有工夫琢磨這種問題呢?我以為你就知道吃吃喝喝呢。”
“別人想不想我不知道,我想。”老景大大地嘆了口氣。“人生的意義非常簡單,就是毀滅,就是死亡。你即使再聰明也一樣無法逃脫。”老景哼了一聲,站起來要走。
老四海忽然覺得他話裡有話,翻著眼睛說:“什麼意思?”
老景舉著兩個指頭,在老四海面前搖了搖:“你做的事一定會付出代價的,可我拿不準,我是不是應該親手把你送到法庭去,我也拿不準是不是應該回去找點證據。”
老四海冷笑道:“除了你,還能有誰要抓我?十幾年了,那件事早就沒影子了,弄不好連案底兒都沒了。我相信你找不到證據。”
名人效應(5)
老景搖著頭:“我不知道,但我還是相信法律。”說完老景走了。
老四海自嘲地琢磨著,我的騙子職業幹到今年就金盆洗手了,但老景或許會幹到退休吧,但願他能平安退休。
當天晚上方惠去世了,僅僅四十五歲。方竹哭得死去活來,老四海也沒時間勸她,應該做的事太多了,他顧不上難過。
幾個月前安葬菜仁的時候,老四海曾問過方惠:墓地是否要合葬的。方惠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