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一般只在打麥場才會使用。
從這些農具的使用方法上,可以看到中國農民的勞動會有多麼繁重,簡直是以人力代替畜力。據說,這些農具發明於西漢,現在,在農村幾乎絕跡。扎耱條是一種非常苦的體力活。所需要的工具是撅頭、斫刀、兩節麻繩。撅頭在農村隨處可見;斫刀大約有一尺多長,有把手,前面是一拃長的利刃;繩子一般會有兩米多長。扎耱條的活動區域在荒無人煙的山溝裡。天還沒亮的時候,扎耱條的人扛著這些工具進山溝,看到半人高的棗刺(荊條),就挖出來,然後用斫刀砍成條,用繩子紮起來,背在背上,繼續走,繼續尋找下一個能夠做耱條的棗刺。這一天下來,都是在山溝裡不停地走,翻山越嶺,而棗刺通常又生長在懸崖峭壁,所以這種活路又非常危險。走的路越多,找到的棗刺就會越來越多,背上的耱條也會越來越沉重,行走越發艱難。往往回家的時候,就要到夜深。這一天下來,少說走了四五十里路,而回家的時候,背上的耱條也至少有四五十斤重。
耱條多的時候,扎耱條的人就會將耱條一分為二,用撅頭作為擔子,擔起來,這樣行走會方便些。然而,撅頭把又是圓的,所以,肩膀又會被壓得很疼痛。
由於棗刺生長的特殊性,它的莖稈做了耱條後,第二年,它的根又會發育,重新長出一根棗刺來,所以不存在破壞生態環境。棗刺的果實就是酸棗,酸棗很小,沒有成熟的時候是青色的,成熟後是紅色的,味道又酸又甜。小時候,我和妹妹經常盼望著父親回家,回家後就會給我們帶來大把酸棗。酸棗是農村孩子的水果。那時候弟弟還沒有出生。
西北山溝荒蕪,道路崎嶇,只有在最偏遠的崖頂和溝底,才會有棗刺生長,並且數量稀少。所以,扎耱條的人都是單獨行動,擔心人多了會空跑。扎耱條也有很多的運氣成分,有的人跑了一整天,也沒有找到幾根。
從我記事起,就看到父親在扎耱條。一直到我上了小學高年級,農村實行了生產責任制,父親才停止了扎耱條。這以後,土地分到了每家每戶,農民終於能夠吃飽飯了。
母親說過,父親整整紮了八年耱條。
農村的教育方法很落後,老師教育學生要苦學。所以,農村的孩子上學都比較早,往往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要去學校,坐在教室裡手捧課本哇啦哇啦地大聲朗讀。而到了夜晚,還要上晚自習,每人的桌子前放著一盞煤油燈,黑色的油煙將鼻子燻得烏黑,臉色烏青。一直到夜很深的時候,老師才會敲響放學的鈴聲,孩子們歡天喜地,一鬨而散。跑得快的都是男生,跑得慢的都是女生。跑得慢的就一人手中拿著一根木棒或者石頭,擔心會遇到狼。
那時候,在山中遇到狼是常態。我曾經遇到過,妹妹也曾經遇到過。村裡還有好幾個孩子都被狼叼走了。
即使我上學很早,放學很晚,但是整天整天難得見到父親一面。父親在我還沒有起床的時候,就揹著撅頭進了深山;而在我已經睡著了以後,他才扛著沉重的耱條擔子從深山裡回來。
幾十年過去了,我還能記得當初父親扎耱條的一些事情。母親說,每次父親回來,都會蜷縮著手臂,手指僵硬,湊到煤油燈前說:“我手上有刺,你給我挑挑。”母親問:“哪裡有刺?”父親說:“滿手都是,你看看,看到哪裡有,就挑哪裡。”母親拿出納鞋底的大號針,把那些深入肉中的刺,一個一個挑出來。挑完了刺,父親才能端起飯碗吃飯。
還有一次,父親回到家的時候,鼻青臉腫,手臂上都是血。母親問:“這是咋了?”父親說,他在砍棗刺的時候,沒有看清楚上面有一個馬蜂窩,一群馬蜂追著他叮咬,他從懸崖上摔了下去。
夏天的時候,父親每次出去扎耱條,身上都會帶著一個鹽水瓶子,就是掛吊針後剩下的空瓶。空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