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看著鏡頭,說:「嗯。」
那是程涼第一次發現,盛夏也是會生氣的,眼底的火氣幾乎要壓不住。
那天她破天荒的提前下了播。
而他,一個人在燒烤攤上又抽掉了半包煙。
那個時候,他已經聯絡不上盛夏了,她徹底走了,一點痕跡都沒留。
他甚至去找過周弦那小子,結果那小子問了他一個問題,他問他,你知不知道盛夏在哪個學校讀研?你要是知道我就告訴你她的電話。
他當時直接木了。
活該他一輩子就這麼慘兮兮的一個人過下去。
程涼斂下眉眼,手抖得沒有那麼厲害了,他終於開始工作。
電腦外接了機械鍵盤,平時打字不覺得,今天只覺得啪啪啪的特別吵,於是他悶著頭,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敲,雖然知道盛夏戴著耳機不一定聽得見,雖然知道今天晚上這樣盛夏陪著他工作的機會以後也不一定真的會有,但是他還是偷偷下單了一個雙模靜音鍵盤,特意買了兩個。
全部弄完,他盯著自己的電腦螢幕苦笑了一聲。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麼。
當初消失,就是因為他怕盛夏看到他無力的樣子會失望,現在惴惴不安的一點點想要靠近盛夏,是因為他覺得三年過後,他的無力感少了那麼一點,肝外科最難的胰十二指腸切除術他都能做了,很多人叫他老師,援邊這件事,他做的很漂亮。
林主任都樂意在外面說他是他的徒弟了。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盛夏一點。
但是,只敢那麼一點。
盛夏在生氣,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對不起。
其他的不敢奢望,只是希望能正確的說了那三個字,讓這姑娘眼底關於他的陰影,能少一點。
那天晚上兩人都工作到三點多,程涼送盛夏回了宿舍,站在門口想了半天,跟盛夏說:「我明天調休,我過來幫你搬東西吧。」
「沒多少東西,小梁也會幫忙。」盛夏拒絕了。
「那你住二樓,樓梯口左邊第一間,有獨立衛浴。」程涼又摸出一把鑰匙,「那間房只有一把鎖,裡面可以反鎖。」
那個房間從來沒有人住過,他在裡面藏了好多變形金剛的周邊。
盛夏接過:「好。」
凌晨三點半,盛夏站在宿舍門口看著程涼一步一回頭的走了,自己也沒有進屋。
羅醫生還睡著,她實在是不忍心吵醒她,羅醫生前天晚上洗澡後跟她說,她做夢自己頭髮禿了,變成禿頭了。
三十歲不到的女醫生,說這話的時候是真心焦慮。
但是半夜有夜診,起來的時候也是真心迅速。
小小的蘇縣,也得要那麼多可愛的人不分晝夜的努力,才能迎來第二天的陽光。
盛夏上了宿舍樓的天台。
黎明前是最難熬的時光,萬籟俱靜,啟明星會跑到遙遠的天邊。
盛夏拿出手機。
她手機裡app分類向來一絲不苟,這麼多年了還是隻有四類:工作、學習、家人、其他。
其他裡面她通常會放一些平時唐採西推給她讓她一定要看的小說app,連連看消消樂,還有一個黑色的記事本。
那裡面,記著程涼。
這個記事本最初是粉紅色的,她花錢買的模板可以插入影片,那時候還覺得這app太黑心,她在想她和程涼要是拍一年的影片,估計就又得買本新的。
那這後面年復一年的,她每年都得在這個app上花錢。
但是很可惜,她後來又花了六塊錢,並不是為了擴容,而是為了把粉紅色的封面改成黑色的。
那本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