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會在陽光細碎的斑駁裡,偷偷漏出來一些。
「下週休息的時候就陪你去。」程涼就又心疼了。
他那雙因為做了幾年醫生刻意麻木生死的眼,也終於微微的多了一些波瀾。
只是那時候,沒人知道這樣的波瀾是好是壞。
那次的兒童樂園之行最終沒有成形。
程涼病房值班那天,李副主任被警察帶走了,警車一大早開到鹿城醫大附屬醫院員工小區裡,人是直接從家裡帶走的。
幾個私下的醫生小群裡都是事發時拍的照片,李副主任是被拷上帶走的,和前面幾次警察客客氣氣上門問詢的時候完全不同,李副主任身上甚至還穿著睡衣。
當天,鹿城附屬醫院的醫生們上班的時候就發現,被帶走的不止李副主任一個。
有兩個科室的主任也失聯了,肝膽二科變成了重災區,主任和副主任都不見了。一科林主任那天很早就去了院長辦公室,沒有回科室,直接就離開了。
這是林主任當醫生以來第一次失約手術臺,臨時給程涼打了個電話,讓一個已經退居二線的教授做主刀,讓熟悉病人病情的程涼做了一助。
電話裡,林主任什麼都沒說。
醫院的一切工作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只是一直以來訊息巨多的各種工作群,整整一天一條新訊息都沒有。
深夜十一點半。
程涼在醫院門口探頭探腦,遠遠地就看到盛夏在馬路對面沖他使勁招手,身上還背著她採風用的攝像機包。
程涼就笑了,沖盛夏比了個站那別動的手勢,他自己等著行人綠燈一亮,快跑幾步過了馬路。
「這麼晚怎麼不直接回家?」程涼跑的急,到了盛夏跟前有些氣喘。
八月酷暑的夜晚,這樣的氣喘讓盛夏莫名的覺得心底微微的癢。
「我想給你看我拍的東西。」盛夏拿出包裡的攝像機,「我剛才去老城區重拍了,就是你第一次帶我去的那個地方。」
「西西陪我去的。」她在程涼皺眉前迅速補充說明,「我要來醫院找你,她就先回去了。」
程涼笑著曲起食指敲了敲盛夏的額頭,敲得很輕,像羽毛撓過。
盛夏就捂著額頭看著他笑。
「……拍了什麼?」程涼覺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在大馬路上親上去了,別開眼貼過去和盛夏一起看攝像機螢幕。
盛夏這幾天在做紀錄片取材收尾,補拍了不少鏡頭,她大半夜跑過來給他看的,就是那天他們一起看到的小兒夜啼貼,還是那一段話,只是下面又重新貼了一張字條,字跡和上面的一樣:「感謝路過的君子們,我家孩子已經不在夜裡啼哭了。」
完全沒有科學根據的民間傳說,本來只是看到莞爾一笑的東西,卻因為字帖主人珍而重之的後續感謝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不管那孩子因為什麼止住了夜啼,但凡經過並且念過那個夜啼貼的人,心底都有種自己彷彿真的幫到了人的錯覺。
會覺得暖。
所以盛夏笑得很甜。
大半夜的,也想順便讓程涼暖一暖。
明明轉到微信上就可以給程涼看的影片,她就非得這樣親自跑過來,給程涼看完了之後才心滿意足的關上攝像機,塞進包裡。
「你回醫院吧,我回去了。」她完成任務了,心滿意足,鼻尖上的汗亮晶晶。
說走就走,轉身的時候馬尾辮輕拂過程涼的手臂,涼滋滋的。
程涼拉住盛夏。
他動作很慢,先把盛夏急急忙忙塞的那個攝像機放妥拉好拉鏈,揹包放在盛夏身後,然後理了理盛夏有些亂掉的馬尾,抬手擦掉盛夏鼻尖的汗。
親暱的動作,透著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