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多地方都和盛夏以為的男人有些出入,比如他最開始是怕血的。
比如他其實還怕蟲子。
比如,他手術的時候最怕大出血,哪怕是現在,大出血的時候他腦子還是會嗡的一聲。
但是練習的多了,手上反應就會比腦子快。
他的菸癮也不容易戒掉,但是為了給盛夏一個好榜樣,他還是戒了,只是從此開始習慣到處找吃的,隨便哪種,能塞嘴裡嚼的都可以。
他不再執著他的完美男友人設,他變得真實,有血有肉。
盛夏也終於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唐採西。
她和唐採西說,她想再試試。
唐採西沒勸她,只是跟她說,她性格里有喜歡悲劇英雄的基因,比如她從小喜歡的擎天柱。
【如果程涼有血有肉你對他還有感覺,就可以試試。】
【要不然,你愛上的也只不過是個紙片人罷了。】
【但是他渣的地方,你還是得好好治治。】
【實在過不去,你等他最痛苦的時候直接消失八天讓他嘗嘗苦頭。】
一半天使勸告,一半惡魔低語。
還給她推薦了一堆折騰男朋友的方法。
所以盛夏這一週,心情真的不錯,只除了小梁。
那個接待她,給她送了一堆衛生巾和洗屁股用的臉盆的小梁,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來了。
她那個好不容易醫科大畢業的哥哥,最終沒有挺過那場手術。
現實諷刺,留在市裡接受最好治療有遠大前程的小梁哥哥走了,在蘇縣這個小地方拼拼湊湊的icu裡敞開著腹腔的殺人犯,卻有驚無險的活了下來,生命體徵平穩,再一次評估後,準備接受二次手術。
老天到底是有眼還是無眼,盛夏不知道。
她只能透過鏡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世間,第一次真實的明白了三年前程涼的無力感。
容易共情的人,總是更苦一些。
兩周之後,那個殺人犯透過了一系列檢查,帶著手銬腳銬被第二次推進手術室。
盛夏在進觀摩室之前,在圍成一圈的人群裡,看到了憔悴的小梁。
小梁在人群中沖她點了點頭。
盛夏穿過人群走到小梁面前,這個姑娘僅僅一週時間,臉頰就深深凹了進去。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是程主任他們給我哥哥做手術,我哥哥是不是能活下來。」小梁還是笑著,「那天晚上受傷的人太多了,我哥哥送到手術室裡的時候已經失血休克,勉強做完了手術,第二天就走了。」
「可手術室裡的這個人,傷得這麼重,卻還是活了下來。」小梁聲音開始顫抖,「這裡醫療條件還不如市裡,只是因為有了程主任他們……」
「我拍程主任的時候,也拍過icu。」盛夏說,「這個病人,是開著腹腔送到icu的。」
小梁看著她。
「這裡都沒有合上。」盛夏隔空比了一下,「都腫了,根本合不上。」
「他應該廢了,脾肺全裂了,活下來肯定會體弱多病而且再也不能從事體力勞動。」
「當然,他應該也沒有機會從事體力勞動了。」
「等這次手術結束腹部縫合後沒有生命危險後,他會被送到監獄的醫院裡,再恢復一點,就該判刑了。」
「他剩下的日子,只有苦難了。」
等償還了那幾條人命,他就該塵歸塵土歸土。
「程主任他們花了十個小時把這個人救活,就是為了讓他能活著告慰亡靈的。」盛夏看著小梁說。
小梁笑著笑著哭了,抱住盛夏哭得聲嘶力竭。
旁邊的小白紅著眼眶想把這幕拍下來,被盛夏用眼神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