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明白這場告別真正的意義,段非不會告訴他,他自己不會想出來。更讓他不解的是,他現在覺得莫名的難受。
段非準備離開時,駱林握著他的手,扶著他站起來。駱林覺得自己應該馬上將手放開,卻待到了兩人站定時,都還保持著相握的姿勢。駱林微微地低著頭,腦中有瞬間的空白。
一秒,兩秒,段非在駱林的手上微微地施了力,握了握他的手指,然後慢慢地將手放開。
“走吧。想什麼呢。”段非對他這麼說,聲音略微帶些沙啞。駱林抬起頭,看見段非在笑。沒有什麼曖昧的氛圍,也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只是對著他笑。
對著他笑。
駱林說段非笑起來好看,是真的。他曾經多麼喜歡這樣的段非,只要段非對著他偶爾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他便覺得一切都還能夠容忍,能夠繼續。段非的笑有讓駱林的希望苟延殘喘的能力,只是他之後再沒看到過。
他知道現在對著自己笑的男人,並不是偽裝或者勉強。那是他曾經想象過的,段非最好的樣子。
“我去一下洗手間”,駱林抬起手這麼對段非說了一聲,轉身快步地離開了。段非好像還說了什麼,駱林沒有聽清楚。
他大跨步地走出去,直到了確定段非看不到的範圍才停下腳步,用力閉上眼睛,把剛才突然冒出的淚意逼了回去,又深吸了一口氣。
……段非變了,或許會變成他想讓段非成為的那種人。以後的段非大概會如他所願,當一個有用的人,過上安穩的生活,和另外的人在一起,過的很幸福。
這是多好的事情,只不過再也和他無關,也無法和他有關。
駱林這一輩子只喜歡過一個人。他高估了自己的理智,低估了這個人和過去十年的力量。他以為自己看到這個現狀會欣慰地退場,但是他卻覺得委屈。這樣的情緒讓駱林覺得不可思議,連帶著還有強烈的自我厭惡。
他只是沒有明白一件簡單的事情。
你費盡心血栽種下去一顆樹,磨破了你的手,大雨幾乎浸溼你的骨頭。當它終於成蔭的時候,你卻要帶著滿身的傷痕走開,再走到風雨中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個避雨的地方。這樣的境況,任誰的心裡都會覺得苦。
他回不去樹下,也看不見樹在看他。
第八章
七天裡的倒數第三天;段非先是往家裡抱回了一大堆的傢俱裝修畫冊;然後讓人載他和駱林去了東灘。
這幾天過去,駱林已經漸漸習慣了聽段非主意,這裡走走那裡轉轉。去的地方不一定特別,做的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段非沒對他表示出過分的親密;說話的字眼裡再沒談喜歡和愛。一天兩個人會在一起幾個小時;吃個飯聊個天;很快就過去了。
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固定,明明沒有約定過;兩個人卻也都漸漸習慣。這回段非突發奇想要上島,駱林也沒有細問。聽說東灘有溼地,大概段非是想看風景了吧。
到了地方;車一直沿著西邊靠海的公路開。一片密密麻麻的都是建好了在建的別墅樓盤,灰塵揚起,烏煙瘴氣,並沒有什麼生態區的樣子。車子載著他們拐進了某個社群裡,這裡許多房子都是在建,打樁機和挖掘機的聲音隱約可以聽見。又開了好幾分鐘,他們最後停車的地方在一個巨大的人工湖旁邊,不遠處看得見極其零星的幾幢獨棟別墅。不比之前駛過的在建的聯排別墅,這幾座別墅已經完全建成,植被也已鋪好,彼此間隔著讓人覺得滿意的空曠距離。但也許是剛交房,看不出任何居住的痕跡。
段非和駱林從車上下來之後,司機把柺杖遞了過來,然後又從後備箱裡拿出了一個箱子抬著走。箱子裡面是段非帶回來的那幾本的畫冊,還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小東西。段非拐上一側的小徑,走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