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覺得不出聲裝傻也不是辦法。當初是不知道,現在都知道了,哪怕只是表明一下知道這麼回事,也應該說點什麼。思索再三,最後挑了一句最保險的:“原來謝明朗是你舅舅……”
這一下又覺得不對,改口說:“表舅?呃,他和潘阿姨不是一個姓。”
意明在開車,目光沒轉過來,還是看著路:“是舅舅。但是他和我媽沒血緣關係,我外公是我媽的繼父,他是我外公前妻的孩子。”
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本來只是想提一下就趕快抽身而退,沒想到意明說了這些,感覺上倒像是被拖到更深處了。我嗯了一聲,他聽了居然笑了:“我們家的事情是有點複雜,不過他們兄妹感情很好,他對我也很好。”
“嗯。”
說到這裡他想起什麼,轉過臉來:“對不起。”
“啊?”他忽然道歉,嚇了我一跳,“你幹嘛道歉?”
“今天在辦公室和你扯包的事情,其實是因為看到了那本書。我不希望你把它帶進家裡,我媽要是看見了會難過。我應該早點告訴你,但又覺得忽然提起太突兀了,就一直沒說。”
“我知道。潘阿姨指給我那張照片的事情我就想到了。”我拍拍他的手,“不過我真沒想到,謝明朗的家人就在我身邊。我一直以為這些人都離我遠得要命,才興致勃勃地挖坑追八卦。”
他聽完微微笑了一下。在沉默中車又開出去一段,看他表情,我知道他有話要說,果然在下一個紅燈的時候,意明低了低頭,然後說:“你看了那本傳記?覺得怎麼樣?”
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答他。
目前的狀況,就好像忽然插進來一堆人一團事情,都是和他有關的,對他也許很重要,也許只是漠然,但我不得所知。
但我想他想問的肯定不會是言採,於是說:“快看完了。如果我是潘阿姨,也會很不開心。作者太偏袒言採了。”
是啊,有誰願意自己的親人被定論成一個把伴侶的事業攪得一塌糊塗還若無其事的自私鬼。那些刻薄非難若在明處,那還能算作者沒有風度,但她仗著生花筆,都放在暗處,隱晦是隱晦了,效果也更好了。
“據說在他們生前,戴隱芙和舅舅的私交還更好一些。所以當她上門要照片的時候,我媽也很爽快地同意了,照片都是戴隱芙自己去挑的。我覺得這是以怨報德。她總認定舅舅是讓言採遠離大螢幕的罪魁禍首,毀了他的事業而自己依舊名利雙收。第一本傳記,總是容易給人留下某種錯覺般的權威感的,她就愈發自以為是地竭盡全力把言採描繪成一個人格完美的演員,和自始至終的無辜者。真沒辜負第一本傳記作者的大好條件。”
意明起先還竭力保持著鎮定,說到最後怨氣愈盛,怎麼聽都是咬牙切齒。
凡是涉及公眾人物,如此各唱一出的場面就從來沒有少過。這些年來聽過讀過的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於是我就很對不起意明又無法抑制地想,謝明朗是你家人,你又是不是愛屋及烏,一味偏袒。但後來想到謝明朗也是我少年時候崇拜的人,這樣想低他的自己實在有些齷齪。
繼而想到,只可惜死人從來不能站出來替自己辯解。
“小璐,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抹白我舅舅?”
他問了這一句,弄得我趕快抬頭,矢口否認:“沒有的事情。我在聽你說話。”
他看著我,笑了笑:“哦。這樣。”
這樣的口氣讓我不敢看他,悶悶過了一會兒,才問:“你知道麼,你剛才在發脾氣。言採的傳記,你也看過了?”
“一點。看得不多,但已經足夠。她只管對他頂禮膜拜就好了。我只是不明白她的義憤填膺建立在什麼立場上。就算舅舅真的如她所說,那家裡閉上眼睛往死裡護短,那是因為我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