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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生就一個舅子命,想當姑爺萬不能。”陳思蘭罵罵咧咧著,一巴掌扇在陸倩兒的小屁股上,扇得我媽娃哇哇大哭。陳思蘭索性將那符撕個碎爛。打算早起再求算命仔畫一道符,推門,哪裡還有算命仔蹤影!連叫幾聲沒應,陳思蘭說:“兩升包穀還沒印給他,便走了,難道嫌小賠錢貨命苦,算命錢也不要了?”往床頭一望,大叫一聲,“這個見錢眼開的瞎眼鬼,把老孃的背心穿走了!”

那是一件狐皮背心,那年月,一件狐皮背心可換五升包穀。

一場妯娌的惡戰,嘎嘎給她寶貝女兒的脖子留下一道紅繫系

因了那件狐皮背心,陳思蘭給了我媽娃好一頓掐捏。陳思蘭治奶娃兒——捏粑和,這是幾十年後,吊窩巖還流傳的諺子。總之,算命仔走後的那一晚,我嘎嘎給了我媽娃最刻毒的發洩。陳思蘭——陸倩兒親親的媽娘,將她又長又尖的指甲,生生地掐進了陸倩兒的屁股肉裡。幾十年後,我那尚在人世的祖嘎嘎——我媽娃的奶奶說,那個黑心腸的女人,她要不是是個遠方人,沒孃家人罩著,還不曉得麼時就翻上了天!是你的嘎爺,大嘎爺,還有我這祖嘎嘎,給了你媽娃一條命哩!

我祖嘎嘎現年已90高壽。她頭髮全白,牙卻一顆也沒殘去,咬得動炒碗豆。祖嘎嘎跟大嘎爺生活在一起,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

說起那場蓄意的謀殺,祖嘎嘎至今仍記憶猶新,至今仍忿恨不已。

那時,已是1976年的冬天。10月過後,門前的竹溪河,早已讓人搭上了石跳。那一步一塊浮出水面的石頭,寒寒的,預示著寒冬的來臨。

就在那一天,我嘎嘎陳思蘭與大嘎嘎龍騰英發生一場惡吵。

起因大嘎嘎那不懂事的么兒子——陸兵兒的一場遊戲。

陸兵兒5歲,愛玩彈槍。一根橡皮筋,一張黃木弓,一顆石子兒,可彈出十丈開外。那時,陸倩兒正坐在轎椅裡,搖啊搖,嘻嘻地笑著,便被陸兵兒一顆石子不偏不倚地打中左手臂。厚厚的抱裙,將那石子兒反彈開去,卻嚇得陸倩兒哇哇大哭。

“麼事?出了麼事?”陳思蘭正在簷下,一把一把添著茅草火,煮一鍋野豬草,聞聲,便黑搡著臉衝了過來。

當然,陸兵兒已嚇得躲進了簷溝裡。

只有他四個月的堂妹,高一聲淺一聲地啼叫著。不過,因了抱裙的遮擋,陸倩兒毫髮無傷。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陳思蘭殺豬一樣嚎叫。她四處搜尋,三兩下,便找到了簷溝裡戰戰驚驚的元兇。“好你個小雜種,仗著弟兄多是不是?仗著老孃是個遠方人是不是?”她一邊罵著,一直在手的火鉗,便揮上了陸兵兒的頭蓋骨。

隨著么兒子的嚎啼,龍騰英應聲而出。

於是,兩妯娌進入一場惡戰。其實,之前,倆妯娌的冷戰由來已久。我嘎嘎陳思蘭對龍騰英一連生下五個虎胎一直心懷妒嫉。真不曉得她是啷格想的,生下一個陸倩兒,還可以再生一個嘛。對了,那時,國家正實施計劃生育哩,“一對夫婦只生一個孩子好”的大紅標語滿牆掛。呵呵,她是“生”不逢時啊,自然有些怨怪嫂子那麼會生了!

龍騰英大罵陳思蘭蛇蠍心腸,陳思蘭則大罵嫂子仗勢欺人。爭吵中,兩妯娌大打出手。陳思蘭身高力壯,身材瘦弱的嫂子,哪裡是她的對手。正戰上風之際,“媽,我們來幫你!”龍騰英幾個兒子傾巢而出,拖的拖,揪的揪,頃刻間反敗為勝。

結局是:我嘎爺陸世富拖走了我嘎嘎陳思蘭。我大嘎爺陸世發給了我大嘎嘎龍騰英一頓痛罵,並將他五個兒子一齊跪在冷風壩裡,任呼嘯的北風,往那破洞百出的破棉襖裡鑽。

下川東的風呵,刮在早冬的天裡,如金戈鐵馬聲,嗡嗡響。

就在那天夜裡,趁嘎爺去屋外茅廁解手時,我嘎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