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再嫁的男人,並沒有多好,在母親離世後,他更是沈迷於酗酒、賭博之中,那年,我才十三歲,日子每天都過得很艱難,時時都要擔心輸了錢的繼父拿我出氣,如果不是有阿毅保護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熬過來。
“他家境也不好,但是隻要他有一口飯,就絕對會分我半口,總是擔心我捱餓或是捱打,甚至,在十七歲那年,繼父喝醉酒,企圖侵犯我,若不是有他在,我真的不敢想像後果……這種情形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夜裡,他都不敢睡得太沈,只要一有異樣,就會趕過來,還有無數次翻窗進我房裡,一定要確認我沒事的安睡著,才敢放心。他說,繼父根本是故意的,反正沒得逞,隔天早上當成喝醉,假裝忘記就行了。
“這種日子忍耐了半年,撫養他的祖母也去世了,他便毅然決然地帶我離開了那裡,因為他說,再待下去,我的一生早晚會毀在沒人性的繼父手中。
“每次我受了委屈,傷心難過時,都是他陪著我,那種患難之中的深厚情感,不是任何人、任何事能取代得了的,我早就決定,天涯海角都要追隨他,可是他總是不懂,對我沒信心,只要我對別的男人多說了幾句話,笑容甜了點,他的不安全感又冒出頭了,每次都要我一再的安撫……”
裴季耘沈默地聽著,望進她眸底的疲憊與無助。“感情的基礎,是信任,他如果不能全然的信任你,那麼,你必須有心理準備,你們之間的爭執,將會週而復始的發生,直到有一方身心俱疲,愛情消磨殆盡。”
可是,該說、該做的,她都努力過了啊,她還能怎麼辦?
安絮雅低垂下頭,悶悶地問:“你們男人,一定得靠親密關係,才能夠證明愛情嗎?那如果拒絕,就代表不愛了嗎?”她怎麼想都不能理解,感情的深淺,為什麼會是決定在性行為上?
裴季耘微訝。畢竟是聰明人,話不需講太白,便能領悟。
“因人而異,並不是每個男人都這麼想。”
“是嗎?那為什麼他──”
“你都說了,他有太深的不安全感,並不全然是因為這件事,今天就算你成全了他,改天若有其他意見分歧,今天的事仍會重演,換湯不換藥,治標不治本。”
“那,我該怎麼做?”她茫然地仰眸,像個迷路的孩子,仰賴著他的幫助。
裴季耘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目光投向往來的車輛人群,若有所思地開口:“愛情,其實像一道美食,每個人喜好不一,一口嘗下,覺得好吃就是好吃,不需猶豫,也不必太多言語解釋。有些人,終其一生偏好同一道美食,也有些人,無法安於同一種口味,總是太快膩了,又轉為品嚐另一種,更有些人,明明嘗進口中的食物已經走了味,卻還眷戀記憶中喜愛的味道,強迫自己吃下去。”
頓了下,將目光移回她臉上。“你屬於哪一種,我無法替你下定論,更無法替你決定什麼,感情的抉擇,是沒有正確答案的,這個味道,是你終其一生所追求的嗎?有沒有堅持下去的價值?答案在你身上。問問你自己的心,真的就是這個人了嗎?認定了,就不必再猶豫,但若你還沒準備好交出自己,不該為了證明什麼而勉強自己,這種事,必須是兩情相悅,日後想起,才不會後悔。”
一席話,聽得她豁然開朗。
“我懂了!”他不只學問好,連人生智慧,都看得比她透徹得多。
裴季耘迎視她重拾的笑顏。“有決定了?”
“嗯!”她知道該怎麼做了。“裴教授,謝謝你!”
“不客氣。”他看了下表。“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嗎?”
她趕緊搖頭。“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今晚已經耽誤您不少時間了。”
他頷首。“明天見。”
走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