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他從小沒缺過錢,這方面看得淡,反而對感情極為倚重,依賴太過,所以分開後一度想不開。
看見那個名字,過去的稱呼,很多回憶飽脹著瞬間佔據了池唸的腦海。回憶有酸有甜,更多的卻是痛苦,一下一下地刺向池念,非要讓他遍體鱗傷。
這條訊息讓他彷彿突然回到了北京夏天的小旅館房間,沉悶、塵埃紛飛、前途未卜。池念難以控制地鼻酸眼熱,伸手一摸,又全是水痕。
我在幹什麼……
「池念?」客廳裡,奚山的聲音傳來,「睡著了嗎?」
池念匆忙地一搓臉:「什麼?」
雪碧應聲跑到次臥門口,小小的一團站在燈光裡,好像察覺了他心情不好連忙跑過來,小鼻子蹭著池念垂在身邊的手,要他摸自己。
「……淘氣。」池念低聲說,破涕為笑。
抱著狗出去時,池念從電視櫃邊的黑色花瓶身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鼻尖還有點紅,但眼淚好歹已經看不見了。
他在奚山身邊坐好,雪碧立刻不要抱了,爬到奚山的腿上趴著四處蹭。池念看了眼奚山攤在另一側的ipad,上面依稀是一部電影的開頭。
辨認不出是哪一部影片,畫質有點老了。
下一秒,奚山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一雙眼又是微笑時溫柔的弧度:「找了部電影打發時間,要不要投屏一起看?」
池念當然不會拒絕。
燈被關掉,房間裡霎時只被螢幕的光佔據,池念無端地難受,彷彿被關進了一個密閉空間。他沒去碰奚山倒的那杯水,電影裡大片被陽光燒黃了的顏色也並未入他的眼——池念無法讓自己完全不去想那條驗證資訊。
螢幕的虛幻與回憶交織,他渾身都飄起來一樣輕。可這次是因為慌亂,池念踩不著地,急得眼眶又變得通紅。
汗水,慾望,北京。
夏天的太陽熾熱充足,亮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池念再也受不了,他猛地站起身,雪碧隨之抬頭時發出的一聲哼叫暫停了螢幕上搖晃的畫面。奚山直起身,拉了一把池唸的手腕。
「怎麼了?」他的聲音像隔了一層霧。
「……沒事。」池念逞強,但腿軟地跌坐回沙發裡,看想奚山用幾乎央求的口吻說,「可不可以不看關於『北京』的電影了?」
如同要帶他去看315國道的那次,奚山的目光裡好似懂了他情緒不對勁,但沒多問,直接按了關閉電視。
沒有聲音,也沒有光了。
燈還關著,不讓他的崩潰無從遁形。窗外是江景,深藍夜色傾瀉而入,緩解了視野中殘留的枯黃。
奚山看不清他的表情,池念想,真好。
他知道現在一定脆弱而無助,雖然還沒哭,只要被看一眼,就能發現是在強忍,可能奚山一個轉身他就會當場淚腺失控——就像他們第一次遇見。
哪怕不在戈壁,不會有低溫和狼群,池念現在也像被黃沙淹沒了快要窒息。
而眼前的奚山是他抓得住的。
眼睛緩慢適應黑暗,他看見奚山深邃的眼很亮,專注地凝視他。這感知讓池念越發難過,也失望於自己對消極情緒的戒斷即將失敗。
「我可以……」池念一說話,喉嚨止不住地顫抖,「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黑色的眼睛輕輕一動,裡面閃過飄忽不定的困惑和疑問,可奚山只沉默了會兒,就朝池念身邊靠近,坦然地張開一條胳膊。
「過來吧,愛哭鬼。」
話音剛落,他沒等池念主動地靠過去,拉了一把池唸的手腕。沙發上重心不穩,池念不由得朝奚山傾斜,身體緊貼在了一起。
奚山擁抱著他,手掌在後背輕拍,全然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