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有點尷尬,這都是他第二次看奚山進派出所了。
奚山出來的時候,表情和之前打架時沒什麼區別,陰沉,有點不太好惹。他看見池念時,眉宇間戾氣消散。
「你怎麼來了?」奚山說,順手從池念那兒抽走了礦泉水瓶開啟喝兩口。
池念一時語塞,後知後覺自己是有點多餘。奚山在這片不至於迷路,而他一看就是專程等人,連「出來逛一逛」的藉口都被抹消。
「我沒事做。」池念索性說實話,「想找周恆文要錢。」
奚山笑笑,大拇指朝派出所一橫:「他還在裡面。警察估計覺得他精神有點問題,一直在說些聽不懂的話,讓他冷靜會兒……嗯,大概會關個至少24小時吧。」
池念:「……你是不是說了什麼才讓警察覺得他有病?」
「我是那樣的人嗎。」
「……」
不是嗎,池念很想說,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走出兩步,池念始終覺得這事蹊蹺,問:「所以你到底怎麼跟派出所說的?打架鬥毆,不關你?」
「嗯,我跟警察說,這人從網上認識我朋友,見面就提錢,可能是個網路詐騙慣犯,希望民警同志嚴肅調查一下。他當然要辯解,堅持說和你是戀人關係,我還沒說話呢,剛過來的民警就怒了,讓他老實點……」奚山笑笑,「然後就說這人可能真有問題,他們要好好調查一下,就放我走了。」
「啊……?」
這麼簡單的嗎?
「當然,我交了200塊罰款,鬥毆,影響治安。」
池念:「……」
「錢他會還你,我跟他說瞭如果不還,就讓他只能坐三輪車回北京。」奚山說完,揉著手心那道已經結痂了的傷口,邊緣紅腫,他低頭仔細研究了一會兒,遞到池念面前,「喏,醫藥費麻煩結一下。」
池念拼命點頭:「結!醫藥費、破傷風還有什麼蛋白……都包在我身上!」
奚山滿足地一挑眉。
「對了,你腳趾沒事吧?」池念看了一眼,他剛才心情像坐過山車,這時才記起來奚山的骨折還沒好全,左腳一直穿著拖鞋。
奚山抬起腳給池念看:「好得差不多了,放心吧。」
「……什麼鬼!」池念惱完,小心翼翼地想確認某個答案,「不過你為什麼剛才要打他啊?」
「想打就打了唄,那種人,你學姐和發小不都說了嗎?就是欠揍。」奚山露出兇狠的表情,瞬間又變正常,「剛才在旁邊看得怎麼樣?」
池念躊躇一會兒,誠實地說:「挺爽的。」
「那就行。」
「奚哥,我馬上就有錢了。」池念半開玩笑地向他亮出邀請,「要不然這樣,今晚我請你吃酸菜魚?」
奚山斜斜地睨他,薄而鋒利的嘴角掛起戲謔笑意:「心領了,但你現在不還是窮嗎?先欠著吧,等你出息了再說。這頓我請。」
「哎呀——」
「別咿咿呀呀亂撒嬌,慣得你。」
雨後初晴,山城的秋在不久後也會被愈來愈冷的風颳去更溫暖的南方,空氣中濕潤的霧氣在黃昏悄然攀上了街燈的燈泡。將入夜而微入夜的時刻,像一天中的灰色地帶,容納了所有曖昧。
「我有個預感。」池念突然說。
「什麼?」
池念那雙生動的眼睛眨了眨,像帶鉤子一樣掠過奚山:
「等實現了再告訴你。」
——2935°n,10633°e·完——
第三部分:南山有片雲
一個吻,你就知道了我所有沉默的心事。
——聶魯達
第43章 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