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像當頭捱了一棒,呆住了。
“哎,李春天,我問你話呢,你聽見沒有,我問你這樣活著有勁嘛?”
李春天緩過來一些,“你管著嘛!”
“那是,那是,我當然管不著了,我管不著你,可是我管得著我自
己,我心眼兒好,我看見你這樣一個女的活的那麼窩囊我受不了,我……我、我得奉獻一點愛心……”
李春天又氣又惱又不好意思。“你……你神經病吧!”她明顯的底氣不足。
“你瞧你傻乎乎那樣兒,罵人都罵不利落,哎,你說你長這麼大,是不是一跟男的說話你就臉紅啊!瞧你那點出息,平常看著挺厲害的,一到關鍵時刻連話都說不利落。哎,不是我說你李春天,你怎麼就分不清好賴人呢,我一片好心,我求爺爺告奶奶給你個副刊主任當,你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你別以為是我對你有什麼企圖,哎,你說,你自己回家照照鏡子,我,就我這樣的優秀青年,我一表人材,相貌堂堂,追我的女的繞三環都能排一圈兒了,我能對你有企圖?哎,我要不是看在我那天喝多了在你們家砸了你東西……噢,對了,我還吐你褲子上了,你還當著我的面兒脫了褲子……”
“滾!流氓!”李春天羞愧難當,“你少耍流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追我嘛,我告訴你,就算全世界的男的都死光了,我一輩子嫁不出去,我也不會跟你好!”
“哎,我說李春天,咱倆到底誰流氓?你還是個女的呢,你動不動就跟一個男的說‘跟你好’‘跟你好’的!你一點都不覺著不好意思是嘛?”
李春天
一時語塞,“你少來這套!你是怎麼想的你心裡清楚。”李春天看到被奧迪裝壞的尾燈,“賠我車!”
“賠啊,”梁冰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我有保險,怕什麼的。”
李春天白了她一眼,“懶得跟你廢話!”說著再次拉開了車門,看著梁冰說:“我跟你說實話吧,自從我認識了你,一天比一天倒黴,一天比一天點兒背!”
“得了吧,你活了三十多年你什麼時候不倒黴了?我跟你說我早把你的底都摸清楚了,從小學到高中再到大學,有一天你過得不是窩窩囊囊的嘛!以前有你們家老大罩著你還好,自從你們老大去了美國,你哪一天不是低眉順眼的討生活?好不容易你撞見了我,我願意接過李思揚的大旗繼續罩著你,你還一百個不樂意!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剛從你們家出來,都跟你爸你媽談妥了……”梁冰越說越得意,完全忘了他身處何處,“你別得意啊,我要不是看在你心地善良,我真不願意追你,你說你這麼平凡一個女的……”梁冰突然覺得李春天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一瞬間,李春天瘋了一樣撲向他——那麼大的力氣,把他拉向一邊,而巨大的慣性推著李春天向道路中間摔了出去,一輛汽車飛馳而過……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叫人措手不及……“李春天——”梁冰呼喊她的聲音裡充滿絕望。
那麼多的人圍在李春天的床前,從她的角度看上去;他們的眼睛亮晶晶,宛若暗夜星辰。
李春天的眼睛張開又閉上,她那麼累。
每個人都呼喊她,“老二——老二——老二——”那聲音連綿不絕。
李春天的目光流連在他們臉上,多麼想緊緊擁抱他們,可是她動也不能動。王勤和李永坤緊緊拉著她的手,李思揚的眼淚滴在她臉上。
“能夠成為李家的老二,我多幸運……”她無限眷戀。
李春天看到了梁冰,他那麼懊惱。
“如果我活著,我一定跟你好。”她說得那麼清晰和堅定。
可是,她死了。
從此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了一個像她一樣的李春天,對誰都是予取予求。再也聽不到她的抱怨,再也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