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覺得無比輕鬆,像是長夏裡午睡後的一杯涼水。那個時候我像是超越了世界,輕舞於熟悉的喧囂之上,但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我,也並不是那麼快樂,不單單是不快樂,還是有點沉重。
我想起我曾說過的名言,“你超越了它,但你從未忘記過它”。我說給小柔聽,她平靜的看著我。過了許久,她才扔下一句話,“什麼時候才能不再想起?”
像是在問我,更像是在問她自己,也是在問我們相擁而冷靜的世界,以及那遙遠的不可知的主人。
其實,解決小柔的這個問題有個快捷方式:消滅思想存在的肉體。但自己往往對自己下不了手,這痛苦於世的肉體等待主人的收割,在收割之前思想之是一種無奈和無聊。我體會過死亡的味道,那是一種被穿透的快感,也是一種被熔化的瞬間,整個世界在片刻之間不是天黑,而是輝煌燦爛的,那極可能是人類以求的極樂世界。只有體會過,才會發覺,人天生是會“死”的,也只有體味過,才試著它如此令我念念不忘。很多時候,我停留在世界的角落裡,都可以信心百倍的說:我可以走了。這紛繁的世界上再也沒有我牽掛的人和事,再也沒有我的喜怒哀樂,我整裝待發隨時撤離,就像是媽媽已許諾可以出去玩的清晨涼爽裡的孩子。死,對人來說,是最親切的解脫,坦然面對它時,並沒有恐懼,只是莫明的心動。人在面對茫然的未來時,有時會心悸,但有時也莫明的激動。所以把死亡當作未來之一種;對於不能明瞭的事情,我們會欣然前往,那面對死亡也可這樣。在我最敬愛的一個人離開我之前,我還不能真切的感受到死亡。在這生死分不清的時候,我一直想,活著對於人來說太過虛幻,而整個寂寥的花園,每一個人都是自開自謝。閉上眼睛,世界就遠去了,也像是我離開了世界;睜開眼睛,碌碌無為,匆忙奔波,他人對我來說是虛幻想的。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生生死死,人的悲歡是不相通的。死亡,就像是暫時的離別。死去的人,彷彿就在昨天,閉上眼睛,他們就又回到身邊,這是美好的幻覺。有人說,人生如夢,我只有在靜下來時才觸控到夢的心情。夢中虛幻的,但比活著更真實。我不願這樣漫無邊際的飄蕩,因為愈接近真實愈虛幻,愈虛幻愈接近真實。
知冷(10)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屬於你的東西,你只不過是一個過客,你過去之後,世界還是那麼不動聲色。”這是小柔給我的至理句言。其實,我一直認為這不夠完整。我又補上了這樣幾句,“(世界還是那麼不動聲色)那關於你的記憶也一起煙消雲散。你一生所追求的或高尚或卑鄙,一生所沉迷的或正義或無恥,一生所感慨的或快樂或悲傷,一生所執著的或偉大或平凡,都源於已消失的肉體。換言之,它們都是你自己製造出來的用來麻煩自己痛苦自己欺騙自己的東西。所幸的是,這讓自己弄得頗為麻煩的人生隨著生命的終止而一清二楚。如果我們能夠真正明白一生的努力是白費,那麼我們可以在活著的時候多些坦然、豁達。如果我們能時時提醒自己生命不過是同樣的旅行,那麼我們可以放鬆對自己慾望的縱容和解放對慾望的壓抑。”
我說得冠冕堂皇,小柔總是那麼不以為然。在我內心,也很矛盾。有時感到自己像是行走在世界的邊緣,一邊想逃亡,一邊還想回頭。所以,有時冷眼看世界,有時嘆息腸內熱。我很想好好活著,但活著又缺少理由與意義,還要不斷承受慾望的侵襲,又要真實不委曲。小柔說,把想法變為行動比把行動變為想法難多了,你說的是很好,但你忘了人的一大缺點。我禁不住問什麼缺點。小柔慢條絲理的說出兩個字:懶惰。很多人一生都幻想得很美麗,但最終實現不了夢想中樣子。人對自己的未來喜歡指指點點,信心百倍,而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消磨那的對未來無比偉大的信心,然後再等下一次的信心暴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