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蘇若看著蘇建州,像是看著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慢慢道,「從你被人在校園裡貼第一張大字報,到現在不過才四五天,情況好像也沒有太惡化如果真惡化的話,蘇佳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讀大學呢?可從我的大學名額被頂替,到你要我下鄉,怎麼這一切都好像是寫好的劇本,快速無比的演著,爸,需要這麼快就逼著我下鄉嗎?」
她聲音平靜,並沒有哭鬧,也沒有多激動。
可蘇建州被她那雙肖似夏瀾的眼睛盯著,竟有點被利刺刺著的感覺。
他避開了她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法開口跟她說,事情之所以沒有太惡化是因為有他的大舅哥,林婉華的大哥在幫忙,也是因為他的幫忙,蘇佳才那麼容易拿到她退下來的那個大學名額,也是因為他聽了他的建議,在跟學校檢討的時候,竭力撇清了和她外公外婆的關係畢竟他自己是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無產階級學徒出身,現在他的妻子也是根正苗紅的工人階級家庭出身只要女兒去最艱苦的環境下接受改造,那他的家庭就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可這些本來沒有一點問題的話,對上女兒那尖刺般的眼神,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好像已經有些不敢不願再面對這個女兒。
以前也沒有發現,這個女兒竟然是這樣一副脾氣他倒寧願她哭哭啼啼的好些。
一九七二年十月,g省江縣清禾鎮衛國農場。
韓則城從水
庫回營地的時候路過一片穀場,就聽到了幾個男人的討論聲。
「喂,你們見到了嗎?知青那邊過來了個妞,面板白得就跟能滴出水來似的,雖然帶著眼鏡,還穿著老肥的衣服,但那小腰肢啊,簡直是看上一眼就能讓人想掐上一把,還有那臉蛋,真是絕了老子一輩子也沒看到過這麼勾人魂的女人。」
說著還發出了「嘖嘖」的聲音。
「這麼誇張,這麼漂亮的妞送到我們衛國農場,這不是故意投狼窩嗎?哈哈,不過栓子哥,你前兒個不才上了一個知青,這就喜新厭舊,想換人了?你前頭那個要是不要,能讓給哥們兒我不?」
「你們還是消停些吧,」
這時旁邊一個男人卻出了聲,道,「你們沒聽說嗎?那妞是個資本家狗崽子的後代,脾氣烈的很。前天剛來,有人想摸她的手,直接一碗滾水就澆到了人手上,把人燙得跟殺豬的一樣,還說什麼『不好意思,手滑了』,但那瞪著人的樣子,就跟要吃人似的你們知道,那些資本家狗崽子,有的脾氣烈,還沒動上一動,就能跟人拼命,弄得不好就能殺人再自殺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雖然人家成分不好,但鬧大了可也不好。」
「在我們這,再烈的馬也能降住。」
先前被叫做栓子的男人笑著道,可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勁,住了嘴,轉頭看向說話的男人,道,「強子,我們這農場後來來的知青說是知青,可大多是些有問題的,以前我們這麼說可也沒見你阻止過我們,你不會是也看上那妞了吧?」
說話的人其實就是開玩笑。
但卻沒想到說完了,那叫「強子」的男人竟然沒否認。
這就是預設了。
「靠,」
栓子罵了一句,但想到那妞那身段那勾人的臉,又覺得沒什麼不可能。
他道,「行,哥們兒你既然看上了,就不跟你搶。」
韓則城皺了皺眉。
他來這個農場才一個星期,是汛期過後被調過來搶修水庫和水壩的。
農場的事情本來和他無關,但就算無關,來之前他也大概瞭解了一下。
這是個魚龍混雜的農場,本來是荒地,政府送了一批人過來改造,什麼人都有,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