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含章手上動作不減,繼續翻閱手中的書籍,實則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片刻後,顧含章才緩緩開了口。
“我不知你是什麼意思,也不知你謝我為你出了什麼氣。”
朝離抿唇,明知顧含章是故意的,卻還是無法做到裝作不知,畢竟他的確是幫她出了口惡氣。
“我扎傷馬後,世子可是暗中派人傷了顧玖那匹馬的左前蹄?不會那般巧合,我傷了左腳,馬恰好就傷了左前蹄,還恰好就摔在了馬樁子上,顧玖才會受了如此嚴重的傷。”
顧含章放下書,眸光打量著朝離,眉宇間多了些溫柔的神色。
其實他並不意外朝離能夠看出來他讓人動的手腳,朝離本來就不傻,尤其是在心神不放於他身上之後。
“這話與我說便是,莫告訴他人。”顧含章道。
如此,顧含章正是預設了朝離的話,的確是他讓人動的手。
朝離能夠理解,顧含章不能讓人知道與他有關,畢竟顧玖是他的親堂弟,老侯爺健在,兄弟鬩牆這種事他並不願看到,他上了年紀,氣大傷身。
不過這麼一來,顧玖的婚事也要往後壓。
原本一個多月後應該是顧玖娶親的日子,他會娶一房厲害的媳婦回來,前世那人也給了朝離不少氣受。
今生能夠晚一些娶進門也好,她雖然無懼,卻也覺得麻煩。
“世子放心,朝離定會爛在肚子裡。”朝離回答。
顧含章默默地打量朝離,有些好奇她為何如此回答,就一點都不好奇他是為什麼幫她?
想來,應當是這段時間他的態度,知曉他是真心對她好。
“不必在意。”顧含章淡淡地開口。
想讓朝離感激很簡單,但他想要的卻不僅僅是朝離的感激,更是想要她收回的感情。
很意外,他也不知道為何,總是有一種想要盡全力對朝離好的心思,好像他曾經錯過了什麼遺憾終身的事。
兩人沒有再多說話,梳洗一番後睡下。
深夜,朝離已然熟睡,恬靜的面容顯得格外溫柔。
反觀顧含章,卻是眉頭緊鎖,呼吸沉重,顯然是正在做夢,夢中的情景還是不太好的。
寒夜寺,一襲白衣的顧含章跪在佛前,他從來不相信這些東西,但此刻卻虔誠地跪在蒲團上。
顧含章向來不喜穿白衣,他喜歡的是紫色的長袍,但此刻的他那身白衣映襯這慘白的面容,看起來如同吊死鬼一般。
跪在佛前的顧含章一張臉僵硬,三次叩拜以後站起身,在一旁點上了一盞長明燈。
聽說,長明燈可以供給生者求一個平安長壽,也可以供給亡魂,為亡人點亮陰間路,能給來世積福。
就在顧含章點亮長明燈之際,忽然從門口走進來一個氣勢洶洶的男子。
男子一身墨色長衫,眼中滿是怒氣。
見到顧含章手中的長明燈上寫了朝離的名字,男子竟直接將其拍打落下,那一盞長明燈也因此而熄滅,連燈盞都碎了一地。
顧含章置若未聞,目光淡淡地盯著來人。
“無妨,可重新再點。”
男子勃然大怒,伸手推了一把顧含章。
“夠了顧含章!我可不怕你,還是你以為我不敢揍你?你任由阿離死得這般悽慘,現在還來裝什麼情深似海?我要是你,真的愛阿離,就應當陪她一同共赴黃泉!如今假惺惺地在此點長明燈算什麼?若有來生,阿離定不會再遇到你,莫要在佛前擺出這模樣,你的長明燈也是髒的,如同你的心一般。就算點長明燈也是該由我來點,你不配,她如今是葬在荒山野嶺,可不是你們鎮北侯府的祖墳內。我警告你,不許你再去她的墳前哭,別髒了她的輪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