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禰衡擊鼓罵曹,被曹操趕去了荊州,隨即又得罪劉表,被劉表趕往江夏,很快便死於黃祖之手——在原本的歷史上,還有黃射相救(雖然沒能救下),但如今黃公禮見在許都,他連救星都找不到一個。是宏輔與禰正平,這當世兩大“噴子”,就此緣慳一面。
建安三年的秋季,大概就是孔融把禰衡推薦給曹操的同時吧,是勳正泛舟河上,眺望著遠方連綿不絕的蒼翠山巒。他本能地察覺到,自己的人生即將翻開新的篇章,而在這新章之內,將會撰寫出的是喜劇還是悲劇,是正劇還是鬧劇,是扣人心絃還是平淡如水,那真是難以預料啊。
他不禁慨然長嘆,套用了後世的地名:“山西,我來了。”
建安三年八月,拜侍中是勳為河東郡守、監河東軍事,與司隸校尉鍾繇一起離開許都,同路向北進發。是勳覺得,這是自己人生的一大轉折點,是否徹底終結出差跑外勤的外交職業生涯呢……
司隸校尉這個職務,原本是三輔、河南地區的監察官兼治安官,權柄相當之大,但如今轄區內設了曹仁和是勳兩個軍區,鍾繇光管民政即可,故而空身上任,並無多少軍馬相隨。是勳與之不同,曹操撥了兩千兵馬隸其麾下,按照是勳的請求,大多挑選的是比較稔熟的青州兵。
一行人自潁川而趨河南,鍾繇就停留在雒陽,是勳率軍繼續前進,從茅津北渡,不日即翻吳山、過鹽池,抵達安邑。途中行進甚急,參軍張既問及緣故,是勳乃微笑道:“不欲使王文都(王邑)有所防範也。”
然而兵馬既入河東境內,那就不可能保密,尤其臨近安邑,也不可能把郡守王邑一直矇在鼓裡,所以預先遣人通傳,不說過來接任,光說:“侍中是勳,奉天子命前來宣詔。”
王邑不敢怠慢,急忙率領麾下文武,都出安邑南門,至十里外亭中迎候。是勳換馬乘車,僅從百騎先行,與王邑相見。見了面一瞧,這位王郡守大概五十多歲年紀,骨立形銷,似乎相當瘦弱,唯精神還算旺健。他身後不但跟了數十名屬吏、百餘郡兵,並且還帶上了大群百姓,匍匐道旁。恭迎天使駕臨。
是勳橫目一掃。但見那些百姓以老者居多。甚至有鬚髮皆白者,雖非勇壯,也少有面帶菜色的,衣冠蔽舊,也少有襤褸骯髒的——應該都是些城內紳商、鄉中耆老吧,此亦題中應有之意也。
看到這種場面,是勳的心情不禁略微放鬆下來。
馬車緩緩停下,王邑邁前兩步。拱手行禮:“臣鎮北將軍、安陽亭侯、河東郡守王邑,恭迎天使。”
論及名位,王邑卻在是勳之上,爵乃列侯,加職至於四鎮將軍,與九卿並列,按道理,是勳就該趕緊下車還禮。然而就見這位是侍中仍然高踞車乘之上,只是抬手一招:“誰是範先,誰是衛固?”
眾官盡皆愕然。當即便有二人越眾而出,拱手道:“末乃中郎將範先。”“下僚河東郡掾衛固。”
是勳面沉似水:“拿下了。”
幾乎就在他開口的同時。幾名騎兵同時躍身而起,朝向範先、衛固二人撲去。那衛固本為儒生,一擒便下,範先卻是舊白波帥,膂力強健,當即被他一拳打倒一名騎兵,另一拳遮護在身前,“噔噔噔”倒退三步,抗聲道:“末將何罪?!”
是勳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卷素帛來,沉聲答道:“有詔在此,汝敢抗旨嗎?”範先聞言大恐,手上不禁一緩,當即被兩名騎兵扳住肩膀,按翻在地。
王邑也是大驚,急前兩步,扶住馬車車廂:“二人何辜?朝廷究竟有何旨意?”
是勳一見範、衛二人被擒,唇角略略一撇,瞬間便已面帶春風,卻反手將素帛揣回懷內,匆匆跳下車來,一把攥住了王邑的手腕:“王將軍,你我且同乘入城去吧。”
王邑力氣太小,被他連扯帶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