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看了片刻,輕嘆一聲:“每受一次傷,這毒發作便快些,又白了這麼多頭髮,看來我真的拖不了多久了,也不能再見容兒了。”
慕世琮覺孔瑄鬢邊的白髮似刀子一般在剜著自己的心,他猛然攥住孔瑄的手:“孔瑄,我們告訴容兒吧,現在只有找出寶藏,才能救你了!”
孔瑄看著手中那黑白間雜的頭髮,面上表情波瀾不興,沉默許久,低聲道:“侯爺,您先出去一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慕世琮漸感恐懼,看著孔瑄那從未有過的漠然神情,口張了幾下,終緩步退出東廂房。 他覺自己的腳步前所未有的沉重,再無以前的意興飛揚。他默默地坐在院中的槐樹下,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響起,他抬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已是淚痕滿面。
孔瑄默默地看著慕世琮,慕世琮覺他眼神竟是這段時間從未有過的平靜無波,心中漸湧不安的感覺,囁嚅道:“孔瑄,你―――”
孔瑄在他身邊坐下來,低聲道:“侯爺,你想過沒有,仇天行當日是在棋子坡重傷墜崖的,後來也一直是要我找寒山圖,今天他怎麼又會改口說寒山圖早被伯母給燒燬了?” 慕世琮一愣,好半天腦中才恢復素日的冷靜,想了想,‘啊’了一聲:“難道皇上也―――” “仇天行具體從誰口中知道的,我們不得而知。但想來必定是事實,當年最後追捕伯母的是皇上,那麼,皇上也必定知道這件事情。”
慕世琮一顆心如墜入了冰窖之中,雖是夏日,也覺如有冰寒沁骨的風雪撲面而來。 孔瑄嘆了口氣:“也幸好容兒現在還沒有去與皇上提用寒山圖和棺木換人一事,否則皇上一聽,便知有假。”
慕世琮忽然靈光一閃,大叫道:“是寧王,一定是寧王告訴仇天行的!” 孔瑄覺左肋火燙,四肢冰冷,咳得幾聲,點頭道:“是,我也估著是寧王,寧王應是從皇上口中得知此事的。他顯然已知我們與仇天行之間諸事,又想利用仇天行來要挾我們找出寶藏,好漁翁得利,所以這幾天都沒派人跟蹤我們。現在東南三州水患嚴重,只怕皇上那處,也是等著容兒提出條件,尋到寶藏,才會放了您和藍家人。”
慕世琮的手放在膝間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嘴唇輕輕顫抖,半天方冷笑一聲:“原來這些人,都是在冷眼看著我們苦苦掙扎。”
孔瑄一陣咳嗽,慕世琮忙扶住他,孔瑄微微一笑:“沒事,這回傷得不重,我與仇天行內息相同,能化掉他一部分掌力。”
他閉目運氣,待內息稍穩,方重新睜開眼睛:“先不說寶藏能否順利找到,即使找到了,還有寧王和皇上在旁邊虎視眈眈。更何況,這寶藏還得―――”他柔和的眼神望著慕世琮,不再說下去。
慕世琮心頭如被刀扎,猛然間站了起來,揮手吼道:“我不回潭州了!我早說過,你們不走,我也不走,寶藏就讓仇天行得到好了,只要他拿出解藥來!皇上要撤藩,由他撤去!” “那藍家人呢?他們都是容兒的親人。”
“藍家人自有藍家人的造化,我們管不了這麼多。”
“那兩國的百姓呢?我慕家軍的兄弟呢?!”
慕世琮一窒,揮著的手停在了半空。
孔瑄咳道:“仇天行若是得到寶藏,西狄國有力南侵,首當其衝的便還是我慕藩,死傷的還是我慕家軍。”他的眼中閃過悲慼之色:“侯爺,我自從知道自己的師父就是害死虎翼營數千兄弟的元兇,這大半年來,一直原諒不了自己。現在若為我一人之故,再讓仇天行的狼子野心得逞,我―――” 慕世琮手在半空停了許久,卻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連吸了幾口氣,頹然坐於地上,垂頭掩面道:“我不管,我管不了這麼多,我只要你活著,只要你能活下來!”
孔瑄心中一熱,喉間湧起火辣辣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