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兄弟……”
藍徽容猛然回頭,右手食指豎在唇前:“噓———”
簡璟辰初始以為谷外有人行近,用心聽得片刻,未聞聲息,又見藍徽容面上笑意盈盈,方知是她故作玄虛,調皮心起,便也用雙手捂住自己嘴唇,眼睛瞪大,一副驚恐模樣,藍徽容臉上笑意更濃,只是始終不發出任何聲音。
見她用劍輕輕將那團山薯的外殼剝開,一股濃郁的清香沁入脾間,簡璟辰緩緩放下雙手,接過藍徽容遞過來的一塊似白玉一般的‘山薯’放入嘴中,片刻後喟然一嘆,肩頭傷口處的疼痛悉數消失,多年來的疲倦盡皆忘卻,五臟六腑說不出的舒爽愜意。
藍徽容將手中另一半‘山薯’放入嘴中,咬上一口,拍著胸口喘氣笑道:“好了好了,可以開口說話了!”
見她朗笑出聲,簡璟辰也裝出如釋重負的樣子,兩人笑成一團,簡璟辰笑問道:“藍兄弟,這到底是什麼?如此美味,你還如此神秘?”
藍徽容靠上泉邊大石,邊吃邊道:“這是會昭山的特產‘玉首烏’,鮮美多汁,清新可口,只生長在會昭山的懸崖峭壁之下,而且自古相傳,這‘玉首烏’是會昭山的山精魂魄自幼生長寄託之處,所以要想領略其真正的風味,在吃第一口之前便不能開口說話,一聽到人說話,那山精的魂魄便會瞬間逃逸,這‘玉首烏’便會化作一堆泥土了。”
說著她閉上眼來,輕嘆道:“唉,我也是很久未吃過這‘玉首烏’了,上一次到這峽谷來還是兩年前的事情,時光過得真快啊!”
簡璟辰將手中‘玉首烏’吃完,依於她身側石上,凝望著她面上惆悵神情,又望向夜空,也是微微一嘆:“是啊,時光過得真快,若是,能將想留住的時光留下來,該有多好。”
藍徽容聽他言語中略帶傷感,不由細細地打量了他兩眼,見他皺著入鬢的飛眉望著北方深沉的天空,眉目間離愁黯黯,心中一動,輕聲道:“簡兄,可是想起親人來了?”
“是。”簡璟辰悠悠道:“我姐姐,她嫁到北邊很遠很遠的地方,已經五年了,我不知道她到底過得好不好,她託人送回來的書信中,總是說過得很好,叫我不用擔心,但我總於那歡快的言辭中看到她的淚水,回想起幼時被姐姐呵護的時光,真想永遠不要長大才好。”
“那你可以去那邊探望她啊,親眼看看她到底過得好不好,這樣不就成了。”藍徽容側頭道。
簡璟辰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我現在去不了。”
“為什麼?”
簡璟辰心中一痛,忽然伸手拍上身邊大石,低聲道:“總有一天,我要衝破阻攔,到那塞北大漠,接回我的姐姐!”
聽他言語中似有千軍萬馬洶湧奔騰,藍徽容的心輕輕一跳,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充溢胸間,忽覺這位簡兄的身影如山間松柏般挺拔高大,在黑暗中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此時萬籟俱寂,只餘風聲蕭蕭,兩人默然不語,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靜謐在山間蔓延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崖頂傳來一聲鳥兒的鳴叫,聲震峽谷,如同銀瓶乍破,一波一波在峽谷內迴響,兩人同時驚醒,眼見火堆將滅,不由同時‘唉喲’一聲,搶了過去,卻又齊肩撞在了一起。
簡璟辰‘唉呀’一聲,捂住肩頭傷口蹲了下來,藍徽容忙俯身過去:“怎麼了?快讓我看看,可別碰裂了才好!”
簡璟辰感覺到她柔軟的身軀傾斜過來,幽香入鼻,一剎那間心旌動搖,強自控制住向旁挪去,勉力笑道:“沒事,這點傷,這點毒,我還禁受得住。以往,還有比這更重的傷,更濃烈的毒,將來,只怕也少不了!”
藍徽容心中悚然一驚,想起這位簡兄可能有著非同尋常的身份,不由悄悄後退兩步,坐於石上,重新架起火堆,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