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辛看見那血跡,沒有哭,反而笑。
這樣也好。她每次都有服用避子藥,就怕自己有什麼意外。現在好了,連意外也沒有了。
琬兒說害怕敖辛再打她,魏帝便折斷了敖辛打人的那隻手,又命太醫接上,接上又折斷,再接上,如此反反覆覆,一逢下雨天,便疼入骨髓。
再疼,在魏帝面前她都沒掉過一滴眼淚。她臉上的笑容因為疼痛而扭曲,對魏帝道:「有本事你殺了我啊。」
死了還是活著,對於她來說都沒什麼區別。或者死了還更舒坦一些。
魏帝咬牙切齒道:「不覺得生不如死才更有趣嗎?」
若問她悔嗎?敖辛想她應該是有點後悔的,她不該只打了琬兒一巴掌,她應該把琬兒推下湖裡淹死的!
第四個年頭,琬兒又有了身孕。
而敖辛的耳疾、手疾,卻再難以治癒。
琬兒先後替魏帝生下一雙兒女,除了沒有皇后之名,待遇更勝皇后。
那四十萬兵權收回到魏帝的手上,在那十年裡,大魏表面上安然無恙。而兵力國力卻在日漸耗損,終難以為繼。
後來便是群雄爭霸,戰亂紛爭不絕。
最終威遠侯戰死在沙場上。再沒有人能護得住敖辛的生死。
敖辛捧著父親的帶血盔甲悽厲大哭。
可琬兒卻告訴魏帝,敖辛從小得威遠侯培養,熟讀兵書,深諳兵法謀略之道,又是敖家將門之後,帶領敖家軍很能服眾,不如讓她去帶兵打仗,上陣殺敵。
那戰場上刀劍無眼,稍有不慎,便馬革裹屍、不得好死。
敖辛唯一剩下的利用價值,便是她姓敖。
魏帝下旨時,從敖辛手上取走了皇后鳳印,將一枚沉重的將印放在了敖辛的手上。他微曲下身,在敖辛的耳邊道:「威遠侯新亡,你若是不好好表現,朕便讓人肢解了他的屍首,把他渾身上下的骨頭都一根根拆下來,拿去餵狗,讓他死都不得超生。」
敖辛有耳疾,聽力十分不好。
然魏帝貼著她耳朵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字一句鑿在她的心上,宛如魔音鬼咒,讓她寒冷徹骨。
第003章 守父遺骸
敖辛代父出征,與諸侯群雄徵戰,不為守護大魏疆土,只為守護她父親的一具全屍。
她從一個侯門嫡女淪落到在生死場上舔血徘徊。她想,如果她戰死也就好了,她便可以解脫。
可越是這樣無所畏懼,她便越是在修羅場上頑強地活了下來。
大魏沒能堅持多久,就潰敗至都城。那些領兵的武將,逃的逃,叛敵的叛敵。
魏帝命敖辛守城,以給魏帝和琬兒爭取逃跑的時間。
魏帝把威遠侯的墳墓重新挖掘開,把那副安息的屍骨又啟了出來,敖辛看見父親的屍骨時,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痕。
那是一種下了地獄也死不瞑目想要爬出來飲血啖肉的滔天怨恨。
魏帝給屍骨套上一副盔甲,鎮於第二道城門之下。
而他要讓敖辛去鎮守第一道城門。
倘若第一道城門得破,那她父親的骸骨便會被千軍萬馬所踐踏。
這十年裡敖辛活得豬狗不如、狼狽不堪,父親的遺骨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絆。
她望著那森森白骨,雙目猩紅,立下誓言:「魏雲簡,敖琬,我敖辛做了鬼,也要在奈何橋上等著你們。我會提醒自己,到了地底下,萬不能飲那孟婆湯;倘若有來世,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戰火紛紛,敖辛耳朵裡聽不見那些盪氣迴腸的殺喊聲,只迴蕩著低沉似嘆息一般的嘶鳴。
她渾身浴血,敵軍一波又一波地進攻。
敖辛滿目的血色。身上被箭矢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