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岑歲平躺在床上,她的語氣很淡,「我爸是什麼人,我爸和我媽的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她的話音落下。
房間裡突然陷入沉默。
一向話多的孟微雨陡然噤聲。
岑歲揉了揉眼,「微雨。」
孟微雨:「姐。」
岑歲說:「我現在特別清醒。」
孟微雨愣了:「啊?」
「我就是覺得,我逃離了那個家庭,特別好,」岑歲說,「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除了都姓岑,但我是不一樣的。」
孟微雨的聲音微哽:「你當然是不一樣的。」
岑歲無語:「你哭什麼?被打的人又不是你,而且岑月敏和她爸現在都被拘留了。」
「嗯,爸爸還給舅公打了電話,原本想讓舅公和岑月敏單位的領導打聲招呼的,畢竟她一個臨時工嘛,考了好幾年也沒考上,而且把事情說一下,這人品這麼差,哪兒還有人會要嘛。」
岑歲皺眉:「怎麼還去麻煩舅公呀。」
「家人本來就是互相麻煩的,」孟微雨的聲音一頓,有些迷茫,「但是有人提早打過招呼了,該不會是姐夫吧?」
「怎麼可能,」岑歲嘀咕著,「他又不是洵市人。」
孟微雨覺得也對,「可能是哪個被岑月敏欺負過的人搞得吧。」
掛了電話。
岑歲扯著被子把自己捲成團,她在床上滾了幾圈,又從被子裡探出頭來,挖著薯片接著啃,邊啃著邊想今天發生過的事。
今天雖然發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但比起糟心。
更多的是開心。
和陸宴遲在一起後的每一天,岑歲都覺得像是問上天借來的,那是不屬於她的。陸宴遲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有的是更優秀的女生配得上他。
至少。
有的是家庭幸福美滿的女生喜歡他。
不像她。
連父母都沒有。
岑歲這些年不談戀愛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
因為她曾聽到有位認識的教授來家裡和孟建軍下棋,棋下到一半,他說:「你家岑歲畢竟也沒有爸媽,到年紀了找個差不多的男的結婚算了,你們也少了這麼個累贅。」
岑歲還記得,向來儒雅隨和的孟建軍,第一次動怒,對著那位教授甩了臉色。
後來,孟建軍就沒再和那位教授有過來往。
岑歲也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
她突然明白。
哪怕她做得再好,考試永遠拿第一,賺再多的錢,都沒有用,因為她連爸媽都沒有。甚至於——她爸爸是一個家暴的人,所以如果她生氣耍脾氣,別人也會在背後說三道四,說她像她那個家暴的爸。
所以她不能有一絲脾氣,對人得永遠溫和有禮。
得把所有的負面情緒藏起來。
岑歲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累贅。
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所以在攢夠錢後,就買了一套房。
即便那套房位置偏僻,又是個二手房。
但至少。
她可以向孟建軍和向琴證明,她不是他們的累贅。
她會很好的報答他們、照顧他們。
喜歡陸宴遲。
真的只是意外。
也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當時的害怕和膽怯再次湧了上來,她很怕陸宴遲會因此看不起她,覺得她這樣的女生配不上他。
可是他今天只說了一句話。
他說。
——「分手的話,更難過的那個人,應該是我吧。」
他不是她時光裡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