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渡口領主高高地坐在精雕的黑橡木椅子上,貪婪地審視著這場屠殺。
幾碼外的地上躺著一把匕首,或許是小瓊恩掀桌子時掉下去的,又或是某個死人之物。凱特琳朝它爬去,只覺肢體發沉,嘴裡有血的味道。我要殺了瓦德·佛雷!她告訴自己。鈴鐺響躲在匕首旁邊的桌下,眼見她爬來,反而向後畏縮。我要殺了這老東西,至少這點我做得到!
蓋住羅柏的長桌動了動,她的兒子掙扎著挺起身軀。國王肩膀、大腿和胸膛各插了一支箭。瓦德大人舉起右手,樂聲頓息,唯有大鼓未停。凱特琳聽見遠處傳來廝殺聲,傳來狂野的狼嗥。灰風……晚了,一切都晚了。“嘿,”瓦德大人咯咯笑道,“北境之王起立了哩。陛下,很抱歉,我的部下似平傷了您的人。嘿,我代表他們向您道歉,希望咱們可以再度成為盟友,嘿。”
凱特琳攫住鈴鐺響長長的灰髮,將這痴呆拖出來。“瓦德大人!”她尖叫,“瓦德大人!”鼓聲沉悶緩慢,咚、咚、咚。“夠了,”凱特琳說,“夠了!用背叛報應背叛,您達到了目的j”她用匕首抵住鈴鐺響的咽喉,突然間彷彿又回到布蘭的病房,再一次感覺利刃的鋒芒。鼓聲咚、咚、咚、咚、咚。“求求您,”她喊,“他是我兒子,我頭一個兒子,我唯一存留的兒子。放他走吧。放他走,我發誓我們會遺忘……遺忘您做的事。我向新舊諸神發誓,我們……我們絕不會復仇……”
瓦德大人饒有興味地打量她,“傻瓜才相信蠢話,你當我腦子發懵啦,嘿,夫人?”
“我當你是個父親,很多孩子的父親。求求您,不要殺他,留我當人質吧,》口果艾德慕沒死也把他留下。求求您,放羅柏離開。” ,
“不要,”兒子的聲音朦朧而細微,“母親,不……”
“走,羅柏,站起來,快走,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自己吧……就算不為了我,也為了簡妮!”
“簡妮?”羅柏用手撐住桌沿,支援身體。“母親,”他說,“灰風他……”
“快走,去他身邊,快走,羅柏,趕快離開這裡!”
瓦德大人哼了一聲,“我憑什麼放他走?”
她把匕首壓進鈴鐺響的咽喉,這痴呆轉轉眼珠,發出無言的控訴。汙穢的體臭燻進鼻孔,但這不重要,都不重要。鼓聲連綿窒悶,咚、咚、咚、咚、咚、咚。萊曼爵士和黑瓦德摸到身後,她渾不在意。他們想怎樣就怎樣,抓她,操她,殺她,虐她,一切都沒關係。她已活得夠久,只想早日回到奈德身邊。塵世的牽掛只剩羅柏。“以我身為徒利家人的榮譽,”她告訴瓦德·佛雷,“以我身為史塔克家人的榮譽,我願用您這位孩子的生命來交換羅柏的生命,一個兒子換一個兒子。”她搖晃鈴鐺響的頭,手抖得厲害。
咚,鼓聲繼續,咚、咚、咚、咚。老人嘴唇蠕動不停。凱特琳手上滿是汗珠,匕首握持不住。“一個兒子換一個兒子,嘿,”對方重複,“可他只是個孫子……還是個沒用的孫子。”
一名身披綴滿血點的淡紅披風的黑甲武土急步走到羅柏面前。“我代表詹姆·蘭尼斯特,向您致以親切問候。”他將長劍戳進國王的心臟,擰了一擰。
羅柏沒有武器,但凱特琳有。她扯緊伊耿的頭髮,麻木地割喉嚨,直至見骨。熱血流下指頭。鈴鐺叮、叮、叮,大鼓咚、咚、咚。
終於有人將匕首扳開。淚水猶如毒藥,流過她的面龐。十隻尖利而兇猛的鴉爪從天而降,撕破臉孔,抓爛面板,留下深深的溝紋。血、血、血,滴進嘴巴。
不公平,不公平!她心想,我的孩子們,奈德啊,我可愛的孩子們。瑞肯、布蘭、艾莉亞、珊莎、羅柏……羅柏……求求你,奈德,求求你,阻止他們,阻止他們傷害我們的孩子……白的淚水和紅的鮮血在襤褸的臉頰上混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