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負責主賣恬靜居的掮商?”婁恬一雙和慧沉靜的大眼始終看著祝則堯,不因他直勾勾無禮的眼光而避開,就這麼與他直視著。
是個長得頗為體面的年輕男子,婁恬心裡想著。雖說那雙傻楞楞的眼使他看起來有點呆、有些土氣憨厚,但仍不損他好相貌給人第一眼帶來的好感。不過婁恬對他的評定很快地因他開口而改觀——
“是的,在下祝則堯,是‘川流商號’的人,目前承售恬靜居的經手人就是在下。
很失禮在用餐時間前來,若有打擾之處,還請小姐原諒。“祝則堯回過神後,一掃方才的傻楞楞,拱手為禮,出口的字句與聲調低沉而和緩,眸光也淡定平穩,沒有任何來自窘迫或不安的閃爍,也不見一般登徒子貪看美色的猥瑣。
這刻的他,與前一刻的他,簡直判若兩人,婁恬差點要以為方才所看到的傻楞小子,其實是自個兒的錯覺了。若現在的這樣才是他真正的模樣,那……是什麼原因使得他方才那般失態?
“請坐,用過午膳了嗎?”她一邊說著,人也在丫鬟的攙扶下超過他,在上位落座。
“尚未用過。”他在她坐下後才跟著坐。即使隔著一張圓桌,她的美麗對她來說是充滿威脅。
婁恬點頭,對丫鬟吩咐道:
“麗人,叫人來把這些茶點撤下,改叫一桌菜吧,別教祝公子餓著了。”
丫鬟來不及應聲是,祝則堯立刻說了:
“不必這般慎重,這些茶點就夠在下吃得十分飽足了。”
“這怎麼可以,豈不教你委屈了?”
“一點也不,小姐切莫作如是想。”他微笑,咕嚕直叫的肚皮向來是一點挑剔也沒有,哪來一大堆富貴人家的規矩講究?現在,他非常肯定,這位美麗得驚人的姑娘,是出身於大戶人家,而不是他原本猜測的那樣——以為想買宅子的是哪個從良的花魁、或是從花樓裡出來想獨立門戶的。
也不能怪他想得這般失禮呀!畢竟有哪個正經人家的閨女會拋頭露面出來跟人洽談買宅子事宜的?即使沒有男性親屬,也該派出個能辦事的男管事出門跑腿呀,這才不會給人隨便欺瞞詐騙去,或以異樣的眼光給輕薄侮辱。
要知道,無奸不商、人心險惡,豈是她們這些閨閣招架得來的?
所以這出身高貴的姑娘……想必有著不為人知的難言之隱吧?但,這又關他什麼事呢?祝則堯發現自己投注太多心神在這位小姐身上了,多到快要成為一種危險!所以不,不去想了,甩去一切與他無關的雜思。迴歸正題吧!現在迫切的正題是——他肚子好餓!
“請小姐動箸吧!”主人家不開動,他實在不好失禮。何況現在有兩個丫鬟瞪著他看呢!她們規矩多,他是領受十足的,一點也不敢造次。
婁恬點頭,寶心立即趨上前來,給小姐夾了幾樣茶點,算是開動了。
“麗人,給祝公子倒茶。”婁恬吩咐著。
“是。”麗人瞪著那個大吃大嚼的人,乖乖倒茶,讓他免於噎死之虞。
婁恬還沒開始吃,那頭已經秋風掃落葉般地把大半食物吃進嘴裡了,真教她大開眼界。沒看過有人吃東西吃得這麼快、又能不顯粗魯的。婁恬注意到了,他動作很快,吃得很多,可臉上、桌上卻無沾染任何碎屑,也沒有唏哩呼嚕的咀嚼聲。
教養不錯呀!這位公子,雖然吃得很不客氣。
這個叫祝則堯的人,全身上下看不出市井的氣質,跟她先前所接觸過的掮商都不同,教婁恬忍不住猜測著他可能會是個怎樣的人。在她十七年的生命中,接觸過的人少之又少,更別說男性了;除了姊夫之外,她根本沒見過其它的。也許就是這樣,如今有了新生活,她也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去氾濫,不願意連思想都被挾制,事事都得以禮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