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扭”二字讓十一不自覺的繃起臉,視線在他身上細細梭巡一遍,表情緩緩垮下,趴在桌上低迷道:“我不知道分離的這幾年是隻有我沒變、還是隻有我變了。當初他走得匆匆忙忙,我心裡還沒能切實的認證就被迫去接受和適應,很長一段時間後才開始習慣獨自一人的生活,上課要自己做筆記、吃飯時不能挑三揀四、物品要歸類放置、腦子裡有什麼想法只能與自己分享。我從來不敢跟爺爺或四哥詢問他的情況,我怕我的家人們讓我失望,我怕我即使失望也無力改變什麼,所以我選擇信任他們,專注的做自己該做的事。”
閔子言給他倒了杯茶,微笑道:“對於外人來說,你們是變了;對於你們彼此來說,你們依然是當年的十一和三七。不信你仔細觀察,他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不愛搭理別人、只對你撒野撒嬌、吃飯時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嚥?”
“是啊。”十一的語氣裡全無欣慰的成分,反而愈加憂傷頹喪:“他還是那樣,可是他卻離我越來越遠了,他人回來了,心思卻依然留在佛羅倫薩。我一看見他總不自覺的提防,擔心他又突然一聲不吭的消失,讓我無處尋找。”
閔子言視線落在玻璃窗上,傾耳聆聽。
“可他還是消失了。”十一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當我發覺這個事實時,腦子裡頭一個反應是:終於來了。似乎我下意識裡一直知道有朝一日會面臨這種情況。然而這念頭閃過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難以形容的難受。當年不管他是因為手傷離開或是被迫離家,我都能接受,可這一次他是完好無損、心甘情願離開的,我不能接受,他把我丟開了……”
“傻孩子。”閔子言伸手揪了揪他散落腮邊的髮絲,沉靜溫潤的說道:“預期胡思亂想,不如打電話問他。” (非&凡#txt)
“不敢打,也不想打,這是他的問題。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小心翼翼的,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理直氣壯的要求他一定要這樣或那樣,也許是認定他已經變了,也許是擔心我們之間的平衡被打破。他回來兩次,我們都沒細問對方這幾年的生活,我們都不清楚對方有哪些朋友,我時常覺得我跟他如同住在空中樓閣裡,沒有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十一,三七不在身邊,你覺得什麼時候最快樂?”
十一歪頭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工作的時候吧。平時愛裝腔作勢的伍老頭學識非常淵博,任何枯燥的東西從他口中說出來,都會變得非常有趣;師兄們大大咧咧喳喳呼呼,總喜歡端姿態指使我們,但工作時又很照顧我們;師弟們很狗腿很諂媚,老頭一來,他們就像見了肉骨頭似的圍過去,絞盡腦汁想討他歡心;果果說話很刻薄,性子卻很單純,經常正兒八經的說一些冷笑話,很逗。”
閔子言菀然:“設身處地的想想,三七也許跟你一樣。”
十一愣住,垂眼望著茶杯出神,思緒如麻線般越理越亂,冷不丁把額頭敲向桌面,煩躁的悶哼幾聲,繼而平靜的伸手問他要電話,把自己的號碼存進去,表情複雜的說:“我在蒼山上學的第一年,幾乎每天早上都會到校門口斜對面的一家早點鋪吃早點,那老闆是個很醜很瘦的男人,每次見我總會笑喚一聲‘十一來啦’,讓我感覺親切又溫暖,甚至還想過畢業後也要時常回去看他,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意外去世了,我才發現我連他的電話號碼都沒有儲存。”
“號碼只是一串數字而已,不能代表什麼。”
“謝謝。”十一由衷道,把電話還給他,端起茶杯啜了兩口冷茶水,哀叫:“肚子好餓,我還沒吃晚飯呢,你呢?”
閔子言睨他一眼,揚手叫服務生過來,點了一份咖哩面和幾份小吃,慢條斯理道:“以後要記得按時吃飯,別拿工作忙或別的事當藉口,身體是你自己的,要細心養護。”
“那你怎麼老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