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著御駕親臨,各地的人都特別多。也有像是這位客人一般,帶了夫人和孩子出來長見識的。四爺過去跟人家聊,樹上就有頑童瞧見弘暉,在上面嘶嘶嘶的發出聲音叫他。弘暉一抬頭,那孩子咧嘴一笑,將才有點變色的桑葚摘下來扔給弘暉,「請你吃呀。」
白中帶了一點|粉|的桑葚酸的倒牙,但是弘暉還給送到嘴裡了,然後摸出隨身帶的肉乾和薄荷糖,叫那孩子下來。見有吃的,那小子跟靈猴一樣,跐溜就從樹上溜下來了。
孩子的眼裡,沒有貴賤。我請你吃桑葚,你請我吃肉乾,就這麼大點的事。
髒兮兮的手抓著肉乾就吃,弘暉才發現這孩子腳是光著的,衣裳補丁摞著補丁,除了在樹上沾了些髒東西之外,瞧著還算是乾淨。
孩子被弘暉打量的不好意思,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嘿嘿一笑,「染上的桑果汁,不髒。」說著看了樹下的鞋,見鞋在,他鬆了一口氣,跑過去坐在他的鞋上。
這是怕上樹把鞋弄髒了吧。
弘暉指了指樹,「你家的?」
孩子點頭,指了指村頭那一片,「都是我家的。」
這麼多的桑園?「養了很多蠶?」
這孩子站起來,指了指隱在桑園裡的一溜子屋脊,「這是我家的蠶室,都是我家的。我帶你去呀?」
弘暉過去低聲跟額娘說了一聲,林雨桐點頭,由著他去,「別多呆,一會子跟你阿瑪要走。」
弘暉不是真的孩子,也不是去玩的。他是進了桑園,看了蠶房,見了這孩子家的大部分人。每個人都很忙,穿的也差不多。孩子的母親從廚房拿出來的招待他這個小客人的吃食是桑葉糰子,青青綠綠的一團,怕不是為了照顧這個客人也不會往出拿的東西。
孩子的手伸過去想拿,被他娘一把給拍掉了,嗔怪道:「給客人的。」
這孩子就憨憨的笑著看弘暉:「吃啊!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弘暉也算是吃過糙糧的,打小阿瑪就是這麼教養的。但桑葉做的吃食,他是真沒吃過。他伸手拿了一口咬了一口,跟想像的一樣,並不好吃。可那孩子卻已經看著他吞嚥的動作流口水了。
他停下來看那孩子,「你吃的飽嗎?」
「我爹說,天天吃飽的那是皇帝老爺。天下的人,沒幾個能天天吃飽的。」
如此理所當然的語氣,叫弘暉手裡的東西幾乎是咽不下去,只覺得胸口堵的慌。他終其一生,換來的只怕也只是天下無餓死的,卻並不是人人都能吃飽飯。
天下承平?歌舞昇平?背後卻是九成的人不知道吃飽飯是什麼滋味的。
這孩子眼饞的盯著青色的飯糰,咽著口水催促,「趕緊吃啊!」
弘暉遞過去,「你吃……」
話沒說話,這孩子扭頭去看,不見他娘在院子裡,就趕緊一把將飯糰抓過去囫圇個的吞到嘴裡去了,然後拉了弘暉就往外跑。跑出老遠才蹲在路邊慢慢的嚼咽,弘暉就看著他將脖子伸的長長的,一邊嚼一邊咽,噎了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可嚥下去之後還只是歡暢的笑。
要走的時候,這孩子送了一兜子特別嫩的桑葉來,「你沒吃過這個吧?給你拿回去讓你娘給你做,可好吃了。」
弘暉收了,這點東西沉的幾乎叫他挺不直脊背。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這句詩再念出來,就沉重多了。你以為你懂了那份艱難,可其實,還是什麼也沒懂。
江南都是如此,可見北邊的情況如何。
看了桑農,再回來城裡看織戶,心裡稍微能平和一些。從蘇州到杭州,到處織戶,規模大小不等。但靠此為生的人家,日子算是小富。家裡還都能供的起一兩個讀書人。
沿街走過去,說是家家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