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一個溫厚沉穩的聲音:
“不要哭,你爸爸沒事。”
是那位傳說中的領導。
領導親自牽著她的手,把她領到她父親的病榻前。
淺淺抱著父親的胳膊,抽抽搭搭,父親撫摩她的頭髮,聲音虛弱:“傻孩子,別哭,這麼多人呢。”
這時人群傳來訓斥聲:“這誰家的孩子?誰家的孩子?怎麼亂擠呢?”
然後柏澄就出現了,黑髮蓬亂,看見羅淺淺立刻衝過來,擋在她身前,跟幾年前她的動作,幾乎一模一樣。
都是一個小區裡的,情況多少有人知道,領導在簡單瞭解了一番經過之後,羅淺淺聽見他嚴肅地宣佈:
“羅曉光同志,不只是今天勇於入水救下群眾的事蹟,平時也積極幫助弱勢群體嘛!典型,我們需要樹立什麼樣的典型—就是羅曉光同志這樣的!”
羅淺淺從柏澄小身板側看過去,一屋人頻頻點頭,均是朝聞道夕可死的悟道神情,照相機的鏡頭仍然在不斷閃動。
羅淺淺的爸爸就這樣被樹立成了典型,本來是市委默默無聞的一名小辦事員,這一跤摔在青雲裡。
生活對於羅淺淺來說,卻只是變得比以前討厭了,爸爸三天兩頭地忙、出差、應酬,父女倆相伴的時光,被公事擠壓成短短一線—還有就是,開始有人上門送禮了,周圍人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別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明白,父母心態的變化,孩子的表現就是其最直接的投射。以前羅淺淺在班上,不算出眾的小孩,她跟柏澄之間,別人也司空見慣。她除了頑皮一點,打鬧也好,爭吵也好,都是太正常的行為,往往吵完打完過後兩方都忘光光。可現在,即使偶爾有了摩擦,別人也是能忍則忍。
小孩子的隱忍,有時候真是可怕的一件事。
以羅淺淺的情商,這其中的玄妙她是絕不會明白的,她繼續懵懵懂懂過她的生活,偶爾抱怨一下爸爸總是晚回家。
反正有爸爸和柏澄兩個,她的小世界也差不多滿滿當當了。
讓渡(1)
海林市一中在這一年出臺新政策,初中部設定火箭班,等於預備把全市的學習尖兒掐到一起,集中管理。以淺淺的一點小聰明,上一中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如果讓她在優秀中再脫穎而出,她就不能說把握十足了。
週末柏澄到淺淺家來做作業。春末的陽光清淺得像流水一樣在木桌上流淌,柏澄翻轉自動筆,在淺淺的作業本上敲了敲。
“幹嗎啊?”淺淺回過神,看柏澄的作業做得差不多,小別扭又來了,“你管你自己就好了啊,別管我。”
柏澄擰著眉頭看她,不明白哪點又招惹到這個任性的姑娘。
“我聽說,盧老師找你,讓你直接升一中的火箭班?”
柏澄點點頭。
羅淺淺低頭轉著手裡的筆,不說話,一圈,又一圈,那筆卻不聽話,像個蹩腳的馬戲演員,重心不穩,一次次掉到桌上,砰砰作響。
“煩死了。”淺淺乾脆一把把自動筆扔掉,站起來。
柏澄扯住她:“……怎麼了?”
他們之間,在語言的交流上,漸漸已不是單純的她給予,他接受。他開始試著表達一些觀點,喜怒及偏好,雖然並不算十分流暢。
“沒怎麼。”淺淺坐回來,把腿蜷起來,抱著膝蓋,歪頭看著柏澄,柏澄竟然被她看的有點不好意思,目光一閃,轉過頭去。
“小澄哥哥。”
“嗯?”
“我是不是很笨啊?”
“咳……”這個問題對於十二三歲的一個少年,即使是情商正常,難度也不啻於政客面對記者的刁難。
但柏澄大致是明白了她為什麼彆扭了,看看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