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美麗。
我再一次覺得自己正以某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進入童話故事當中的某個場景。而深海就是故事中那個中了魔法的善良的小王子。
這樣的想法讓我想笑。可是笑容還沒有浮起就被淡淡的惆悵所取代。在深海的故事裡有他的族人、他的敵人,也許還有向他施展了魔法的可怕巫師。而所有跟他有關的一切,我統統都不知情。
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來的這麼遙遠。我頭一次意識到即使我已經卷進了這場漩渦,在他的故事裡我仍然只是一個旁觀者。
一個過路的人。
光線越來越幽暗。
這個深井一般的小小海灣漸漸地被夜霧包圍,連空氣裡都多出了一層與世隔絕般的陰冷氣息。從頭頂的裂縫裡望出去,天空的顏色也由淺淡的灰藍變成了柔和的黛色。
已經是黃昏了。
身旁的深海仍然睡著,連姿勢都沒有變過。胸前綁著自己的長褲,漂亮的魚尾浸泡在海水裡,像有自己的意志似的隨著海潮的起伏緩緩擺動。
靠近尾鰭的那道傷口似乎已經開始癒合。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在對待他傷口的態度上,我犯了一個奇怪的錯誤。對於他上半身的傷口,我是當作一個普通的人類那樣來包紮,而他下半身的傷口,我則像對待一條魚那樣,很乾脆地泡進了水裡——如果真當他是一條魚的話,我不是應該拆掉他的繃帶,將他整個扔進海里去嗎?
似乎在我的潛意識裡,我始終覺得他一半兒是人,而另一半兒是魚。
我無法把他當做一個奇異的整體來看待。
夜幕匆匆降臨。深海依然沒有甦醒的跡象。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發出一陣嘀嘀咕咕的叫聲,就像一個粗聲大氣的男人壓低了嗓子發牢騷似的。這聲音由高到低,顫抖的尾音聽起來像一陣古怪的大笑。
我頓時毛骨悚然。身不由己地抱緊了雙臂朝深海身邊湊了湊。潮溼的襯衣和中褲沒有乾透,溼噠噠地黏在身上,我開始感到有點冷。
我不知道這樣的一個荒島會藏匿著什麼樣的野獸。應該會有海鳥在崖壁上築巢。如果有鷹的話,會不會把深海當成是一頓從天而降的大餐呢?就算沒有被鷹發現,山貓豹子一類的食肉動物也會被深海這麼大一條魚所吸引吧?
崖頂上奇怪的叫聲沉寂片刻,又唧唧咕咕地叫了起來。這一次它持續的時間更長,那類似笑聲的古怪尾音忽高忽低,有那麼一瞬間彷彿就在我們的頭頂。
我連滾帶爬地撲到了小船旁邊,手腳痠軟地從裝著月光石的包裡翻出了那把瑞士軍刀。摸索著開啟最大號的匕首,緊緊地握在手裡。
怪叫聲毫無預兆地戛然而止。寂靜迴歸。
我聽見自己的心臟砰通砰通地撞擊著胸膛,用力之大,幾乎震得我無法站穩。夜色粘稠,像一塊沾滿了灰塵的舊毯子似的壓在頭頂,幾乎令人無法呼吸。
我的手心裡不知不覺滲出了一層冷汗。
我扶著石頭坐回到深海身邊。不知是想要安慰昏睡中的深海,還是隻想給自己壯壯膽,我像表演小品似的開始自說自話:“沒事兒,深海你接著睡。別怕。我是誰啊?我是殷茉啊!我敢把魔神飆到最高速……這說明我的神經比大多數的人都要粗……而且我還有軍刀……當然這也是敲詐來的……是前年過生日的時候從小哥那裡敲來的……敲的他都要哭了……這東西死貴死貴的……削蘋果皮特別趁手……”
談判
夜越來越深。黑暗中各種各樣的聲音此起彼伏:山崖上咕咕的鳴叫、不知是野獸還是風聲的嗚咽,溪流從山崖上衝進海灣的嘩啦聲以及海浪拍打著山崖發出的陣陣轟鳴。
不知是太冷還是太緊張,我的身體不停地發著抖。我抱緊了膝頭,不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