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弟弟只能啃著半顆硬饅頭度日,三人六目中是極力想掩飾的飢寒交迫,他們不想讓他更辛苦,而他卻是負疚於他們的體諒。
“當然苦……”梅家小四在睡夢翻身間插話,“比生啃黃連還要苦上千百倍……”接著,輕鼾取代話聲。
梅舒城與步奷奷凝望無語,廚房內只有柴火劈啪聲及鍋裡米湯沸騰的聲音。步奷奷重拾竹筷,攪弄清粥。
“苦的人是你大哥,你在湊什麼熱鬧。”良久,她才對梅家小四這般說道。
“小四也苦過。”梅舒城為愛弟辯護。
“但我相信他的苦絕對不及你的一半,在他真正懂事之後,梅家的生活已經開始獲得改善。論苦,梅莊裡有誰能及你?”
梅舒城因她口氣中那股為他打抱不平的意念而笑,但他仍開口糾正她,“小四懂事得非常早,在梅家生活改善之前,他已經是個懂事的小大人。”微垂著臉,灶火無法照清楚他的神情,帶笑的口吻沒變,“有時候最苦的人不是付出辛勞那方,而是將一切看在眼底,卻沒有足夠力量幫忙的人……我的苦,只要咬咬牙便能承擔下來;他的苦,卻是咬碎了牙也無法改變絲毫,你說,誰比誰苦?”
步奷奷默然,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
她不是梅家人,根本無權評斷梅家裡誰吃的苦多、誰吃的苦少;她不是梅家小四,又憑什麼認定他不曾體會過梅家最苦的日子?
“對不起。”她向梅家小四道歉。
窩在梅舒城懷裡的梅家小四露出笑意,不在乎她的失言,甚至帶著認同她的意味。
“粥好了,我去拿碗。”她跑向隔壁的小櫥櫃去拿碗。
梅舒城望著她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心頭溢位些微暖意。
“大哥,這個女人有趣……”
梅舒城微訝地看著小弟,“你也喜歡她?”
“也?”梅家小四睜開一隻眼,笑覷著梅舒城。
“別想調侃我,小心我敲昏你,讓你直接睡到臘月再醒來當家主事!”梅舒城吼得很小聲,近似於兩兄弟的竊竊私語。
“我又沒膽調侃你……”梅家小四打了個不甚文雅的哈欠,“而且我是這麼敬愛你、崇拜你……就算我和你愛上同一個女孩……我一定會讓給你的……放心。”天底下什麼都可以搶,就只有梅舒城的東西不能爭、不能搶,也不容其他人來搶──這是他們三個弟弟的共識。
“我需要你用'讓'的嗎?!”
“因為如果我不讓,你一定不會同我爭……什麼都給兄弟,你自己怎麼辦才好哩?有這種笨大哥……我當然要待你好些……”梅家小四又陷入昏睡,只剩一張嘴在嘀咕著餓。
“你們都長大了,我可不會像對待小孩子時的你們,再讓你們予取予求。”梅舒城搖晃著自家小弟,讓他睡得不安寧。
“大哥……我院裡欠個檀木書櫃……”
“我明天叫人量一個送過去。”梅舒城不加思索地回答。
唔,還說不會再讓他們予取予求?前句話的唾涎還沒乾,下句話就賞了自己一個巴掌。
“我知道,你什麼都能讓我們予取子求,只有她──”梅家小四手一指,正巧落在捧著兩隻碗的步奷奷身上。
“只有我什麼?”
“沒什麼。”
“……予取予求不得。”
梅家兄弟同時開口,卻是兩番不同答案,步奷奷狐疑地盯著兩人,仍探不著什麼蛛絲馬跡。
舀了碗清粥,見梅舒城要接過碗以便餵食梅家小四,她不贊成地小退一步。“梅四當家,喝粥了。”
“大哥喂……”他含糊地撒著嬌。
“自己起來吃!”步奷奷一手擦腰,一手將碗舉得半天高。
“好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