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夢佇立在“慈輝”孤兒院的大門前。最先竄入她腦中的想法是鄉下的清晨確實比臺北多了些寧靜,而這正是她此番離家所欲尋找的。
姨丈出資擴建的院舍在經過十多年的風吹、日曬、雨淋,當年的潔白嶄新已不復可見。而爬牆植物幾乎佈滿了大半的牆面,雖然美化了環境,卻也增添了幾許陰涼。
這裡也算是她的家,雖然院會擴建完成後,她就不曾在這兒住過,但是對孤兒院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她都有著莫大的感情。就像現在,一大早站在這裡,呼吸著幼時熟悉的空氣,她幾乎有想哭的感覺。
昨天她一到這兒,就先到楊奶奶的墳前上過香,也就在那時候,她忽然發覺自己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回到這裡了。楊奶奶過世也有七、八年了,除了和姨丈回來奔喪那一回,往後似乎都是姨丈自己回來替楊奶奶掃墓的。
她是個不知感恩的人嗎?巧夢坐在微溼的地面上這麼想。親生父母去世之後,她接受了無數人的幫忙才有今天,而對於這些幫過她的人,她要做些什麼才算是回饋呢?
她經常都在想這個問題,也盡力做著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她儘量想使每個人滿意,總覺得自己老是做不好。
她接受母親的供給讀完了大專,畢業後卻遲遲沒有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後來,聽任媽的安排進了戚氏,只做了一個月就辭職,還任性地跑到這兒來閒晃;有時候想想,她真是一無是處,只會給大家帶來麻煩而已。
就像少軍表哥親吻她的事;那時,她應該逃,應該反抗的,可是她沒有,還不知羞恥地響應他。表哥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了,而他們怎麼可以發生這種行為——天!真是一想起來就臉紅。
“你果然在這裡。”忽然,巧夢身後傳來戚少軍低沉的聲音;她在驚愕之餘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巧夢直覺地轉頭,看清楚身後的人時幾乎要滾下山坡。
“我想在這裡試著等一等,沒想到這麼早就看見你坐在這邊。”戚少軍一臉疲憊地說。
“你——”巧夢張大眼睛和嘴巴指著他。“你來這裡做什麼?”
“找你。”他簡單回答,隨即嘆了口氣。“我可以坐下嗎?開了整夜的車,真的好累。”
“你幹嘛開夜車下南部來找我?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是不是我媽告訴你的?”
“她說你在南部,線索還真籠統,至於孤兒院——這是我一路上推測揣摩出來的第一可能目標。”戚少軍看著她。“你怎麼可以就這麼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你——你的生理痛呢?”
“已經好了。”巧夢紅著臉瞪他一眼。“你該不會是為了這個,而特地跑道麼一趟吧?”
“你留下一封信就不知去向,還希望我們不聞不問嗎?”
“這算是哪門子的不知去向?在信裡我寫得很清楚,昨天也打過電話報平安了啊!”巧夢蹙眉。“我媽真愛瞎操心,難道我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了還不能照顧自己嗎?”
“其實——”戚少車低下頭。“我才是那個最擔心的人,是我要姨媽接到你的電話之後立刻通知我的。”
“啊——”
“因為我不但要擔憂你的健康狀態,還必須還必須考慮到你在精神方面……”
“我可不是真的有神經病!”巧夢喃喃道。
“我指的是辦公室裡發生的那件事。”他轉頭面對她。“我無法假裝不曾吻過你,你呢?你能嗎?我非常駭怕你是因為我失控的舉動才遠遠逃開的。”
第八章
他的眼裡除了有她的倒影,還有抹難以形容的憂慮及壓抑。巧夢的心被緊緊地勒住,她感覺呼吸困難,雙頰霎時一陣火熱。
“別再提那件事了。”她乾笑而聲,低著頭不敢看他。“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