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不到一指。他穿著件灰色的大衣,釦子沒扣,衣襟微敞,看得到裡面的那件修身的褐色羊毛衫。
我問他,“你這麼閒著,不要緊嗎?”
“不要緊,導演病了,我們也可以趁機放個假。”
劇組是沒有假期的,我母親這樣嚴苛的導演,平時絕不會休息,她不休息,工作人員演員也不會休息。何況這片子要趕在明年的暑期檔上映,二月前務必要拍攝完畢,所以母親才會這麼拼命,把自己都累倒了。
“恐怕我媽醒了後,說不定又要回片場了。”
“那是有可能的。梁導從來都是輕傷不下火線。”
“真的不容易,她要是嫁了人也不會這麼辛苦吧,別的不說,就剛剛看到的那位林先生,應該還是很喜歡我母親吧。”
顧持鈞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瞼覆上一層陰影。
“我認識這麼多導演,演員,但我覺得,只有你母親是為了電影而生的。”
這句話一字不拉的進入我的耳朵,在腦海裡久久盤桓,仔細的消化。我就是相信他的評判,他既然這麼說了,那事實必然如此。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陽光實在太暖和,他挪了挪,坐到我身邊,他的衣服上有陽光的味道。
“你是怎麼認識我媽媽的?”
平時絕不會聊起的話題,現在也有勇氣說了出來。我盯著遠方,看不見他的臉,聽到他用微妙的語氣回答我,“你很想知道?”
“我看娛樂新聞說,是我媽媽在路上找到你的。”
“並不完全是,”顧持鈞瞧我一眼,“我最初並不想當演員。”
我“咦”了一聲,精神抖擻地看著他。大概我的神情太急切太八卦了,顧持鈞視線停在我的臉上,微微笑了一下。
“我本來希望從事編劇,”顧持鈞聲音低沉,早已聽慣的中低音在耳邊不徐不重地響起來,“讀大學的時候,我寫了不少劇本,很想找人投資拍攝成電影,但很難。那時候全世界都在鬧經濟危機,每個老闆都提心吊膽,一籌莫展。”
我醍醐灌頂地想起第一次見到母親時,顧持鈞就是拿著改好的劇本來找她,他說一個晚上只睡了兩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都在改劇本。
“然後你找到我媽媽了?”
“我左右碰壁,也很絕望,甚至自己籌錢拍戲的想法都出來了。你媽媽那時也名聲鵲起,她的一部電影剛剛獲得了桑島電影節的金獎,也是二十年來第一個得到這個獎項的女導演,”顧持鈞說,“在經濟危機的時候,談電影的確太奢侈,如果導演是她的話,投資肯定不成問題。我就想到去找她,我想,女人也許好說話點。”
我無聲地笑出來。以他的長相,的確容易得到異性的好感。
“我帶自己最出色的劇本,守在她住的酒店樓下四五天,終於見到了她。好容易搭了話說明了來意,她卻完全沒看我的劇本,只盯著我看了三分鐘,最後說了句話。”
他頓住不言,我大為好奇,扯了扯他的袖子。
“是什麼?”
“她說,你的劇本我完全沒有興趣,但我的新片需要一個年輕人。”
“然後呢?”
“然後我就去演戲了。”
我且嘆且笑,導演從成千上萬張臉裡尋找到合適的那張,實在是一種緣分。
“簡直跟小說一樣,這叫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顧持鈞正要說話,蹭蹭的腳步聲在我們身後響起來,是章時宇上樓來。他先跟我打了個招呼,又俯下身去,附耳跟顧持鈞說了句什麼。顧持鈞眉目不動的聽完,又站起來,滿懷歉疚地跟我說了句“小真,我有點事,一刻鐘後回來”,兩人一起下了樓。
我是個挺善於自得其樂的人,顧持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