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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冬至急道,你別都給吃哩,也給我倆留點兒呀。

棒娃譏諷道,你爺家啥好東西沒有哦,光是來燒香拜神的人送的好東西,你一大家子一年都吃不完呢,還在乎這麼點兒糖果子麼。

冬至回擊道,瞎講,哪有那麼多吔。送的大多是些米糧布料,哪能當得果子吃哦。哪如你吔,見天兒跟你爹在外邊吃時興的水果,撐得拉肚子了,也不給我倆帶點兒來嚐嚐鮮兒。

棒娃委屈道,哪兒吔,我爹死摳門兒的,跟以前大不一樣了的呢。見天兒就跟防賊似的防著我,不準亂吃亂動的。

冬至譏笑道,怪不得吶。我見你的褂子裡襟上縫著個大口袋,就是為偷裝果子的呀。你家明著是一心為公,原來也藏著奸吶。統統是損人利己的幹活兒。

棒娃的臉紅了紅。好在月色幽暗,沒有被杏仔和冬至倆人察覺。他回應冬至道,你也別老講說我。你就好到哪兒去啦,屁兒呢。聽說你三叔也要在村裡開飯店,還要佔你爺家的老屋,趕柱兒挪窩,是不是呀。

杏仔心下一驚,脫口而出道,冬至,是真的麼。你家要趕柱兒挪窩麼。

冬至扭捏了半晌兒,終是出聲不得,也算預設了。

棒娃乘勝追擊道,你還不知呀。虧你還終日在村子裡混吶,都愚到家哩。我在銀行飯店裡就聽說了,還是冬至二叔四喜打卦算定做的主呢。柱兒今兒才知曉,急得跟熱鍋裡的螞蟻一般,四處託人講情,也不知弄得咋樣了。冬至,你可要坦白交代哦,到底咋樣了呀。

冬至囔囔道,都是大人的事,我咋知曉哦。

正說到這裡,茂林已經出現在麥場邊上,嘴裡含著一杆忽明忽暗的旱菸袋。棒娃趕忙把手中尚還燃著的菸頭掐滅,又用腳尖把仨人眼前的菸灰使勁兒地蹭了蹭,搶先問道,爹,你來了呀,俺大娘走了麼。

第九章 一地杏黃12)

茂林用鼻子“哼”了一聲道,杏仔和冬至也在幫著看場哦。夜也深哩,都回去睡吧。

仨人便悄沒聲地離開了場院。棒娃和冬至回了村子,杏仔則朝自家場院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杏仔莫名其妙地止住了腳步。他躊躇了半晌兒,又踅身繞過茂林家的場院,悄悄地奔茂響家的場院溜去。快要接近這塊場院了,他又停住了腳步,探看場上的動靜。

茂響還沒有睡覺。他一個人蹲坐在場院一角上的窩棚前,靜靜地吸著煙。一明一暗的煙火映照著忽明忽暗的臉面。看不出他是啥樣的表情,卻分明能感覺到他的寂寥和孤獨來。此時,四野裡翻湧著喧囂之聲,忽遠忽近,若隱若現。

杏仔怕叫茂響發現了自己,便不敢停留時間長了。他又悄悄地返回了自家場院裡。此時,茂生已然在窩棚裡倒頭酣睡。粗重的鼾聲起伏有序,酣暢淋漓。杏仔有些煩茂生的鼾聲,就跟豬的“哼哼”聲一般叫人厭煩,便沒有了一絲兒睡意。

他靜靜地坐在窩棚入口旁邊,思想著今晚與棒娃和冬至的對話,就覺得人是多麼奇怪的動物哦,翻來覆去,反覆無常。茂林的轉來變去,柱兒店面的去留存亡,四方日子的紅火與敗落,爹茂響的風光與落寞惆悵。就連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先是把大爺家當作了自己的家,卻越來越發覺此地竟又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了。就連茂響家,也不是自己可以存身的長久之地。現如今,哪兒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他也弄不明白了。

此時,已是夜半時分。

天上潔淨得像被水沖刷過似的,現出藍盈盈的天幕來,綴著稀稀落落的星星。幽藍中透著慘白,慘白裡泛著光亮。唯有那輪圓渾的月亮,高高懸掛在頭頂上,散發著耀眼的芒光。似乎有“噝噝”的微弱聲音穿透了深邃的夜色,清晰地鑽進了耳鼓。在傳遞著一種奇怪的音波,一種神秘的資訊,一種難以琢磨的心情。皎潔的月華從中天之上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