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息。
而同時,幾乎就在長樂書坊發表這時論同一天,民間有了一則傳言:
首輔不是死於疾病,而是被皇帝所殺。
流言出現的很突兀,然而卻有鼻子有眼,更離奇的是,這流言不似那妖書,自一地流傳而開,它幾乎是同時在大明之內各地傳開的,並很快愈演愈烈。
“首輔大人剛入獄幾天便殯天,怕是有隱情啊!”
“誰說不是,那些獄卒和東廠番子,之後是死了一乾二淨啊……嘖嘖,這不是滅口,是什麼?”
“我聽說,嚴大人,是被皇帝賜死的!因為……”
流言風語轉瞬之間傳遍了大江南北,並以其邏輯,征服了所有的百姓與士子。
懷疑與憤怒的目光,投向了至高的王座。
……
“誰在傳,到底是誰在傳!”
皇宮之內,一陣乒鈴乓啷的聲音傳來,御書房裡已經滿地狼藉。
皇帝一邊怒吼,一邊又將手中物件狠狠砸在一名宦官的頭頂,他雖然頭上血流如注,卻是跪在原地戰戰兢兢,一點也不敢動。
“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皇帝的手微微顫抖,那是緊張與恐慌的表現。他看向了王體乾。
“奴婢,奴婢不知道啊……知道事情的人,明明已經全部被處理掉了,剩下幾個,都是陛下的內人……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王體乾也慌了,他怕自己被皇帝退出去頂缸,於是砰砰地在地上磕頭,哪怕地板上已經留下了鮮紅的血跡也不曾停止。
“查!給朕去查!錦衣衛和東廠全部出動,給朕去查!”
皇帝赤紅著眼睛說道,此時他內心的憤怒與恐慌難以附加。
為什麼他要以鴆酒的方式,在夜晚悄悄地毒殺嚴晨昊,而不是像其他皇帝對待權臣,諸如北周武帝含仁殿殺宇文護,北魏孝文帝明光殿殺爾朱榮那樣,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刀刃加身?
要知道這樣若是成功的話,可是更能顯示出皇帝的權威啊!然而他卻選擇了另一條路。
因為嚴晨昊再怎麼說,也是他的老師,這樣終究也是不道德的。正所謂天地君親師,這樣的道理在儒家社會是深入人心的,現在他這個皇帝帶頭違反,下面的讀書人聽說了,會怎麼想?
君父失德。
往大里說,這甚至會動搖國本,尤其是現在的江山本就已經有些風雨飄搖。
哪怕是當年的萬曆,再怎麼恨張居正,也是在張居正自然死亡之後,才對他的子孫後代下的手,沒有直接弒師,因此也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
而且,這樣的臣子都被殺,那還有誰,願意為國家出死力呢?
所以他在嚴晨昊死後,第一時間下令掩埋訊息,裝作是他是病死,這樣一切順理成章,他也能夠安穩地獨攬大權。
然而,不知道誰洩露了訊息。
隨著訊息的傳開,他果然激起了士林的強烈不滿與攻擊。
連當年奪位時候的千夫所指,比之現在都有所不及。
要是盛世的時候,也就算了,偏偏如今江山並不穩定。
他感覺,指間有什麼東西,正在飛速流失。
他怕了。
他不能讓這場巨大的政治風波繼續。
王體乾聞言,卻是如蒙大赦,他趕緊爬起來跑走。
而皇帝,則是終於停止了他瘋狂的破壞舉動。
他往後,攤坐在皇座上。
雙手插入髮間,哀嘆。
就不該聽王體乾那個天殺的死奴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