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算過時間,蕭白石揣起《翠微記事》,心道:今天差不多了,其他看不懂的地方日後再行破譯,沒看完的等回了雲中跡和應長風一起細細思索。
思及此,他一揮袖滅了所有的照明,攜書卷往外走去。
約定的樹下,應長風坐著沒動。
但他似乎和蕭白石進去時有一點區別,平時泰山崩於前都淡定自若的神情沒了,染上一絲陌生的焦躁,不斷扯著一根花莖。
蕭白石下意識道:「等太久無聊?」
應長風否認了,掃他一眼道:「那本書你拿出來了?」
「對啊。」蕭白石道,「上面確實有一道封印,還傷了我……喏,你看……但是很奇怪,我手指劃傷了之後它好像就莫名消失了。」
說著伸出手指給應長風看,但已經痊癒的傷口怎麼也觀察不出個所以然,蕭白石見他面露詫異,連忙收回來道:「你怎麼臉色不太好?好像有什麼心事。」
應長風抬起頭,嘴唇張了張,欲言又止:「沒有。」
「說吧。」蕭白石拉他起來,趁著這邊沒有別人親密地攜手前行,給應長風嘀嘀咕咕地做疏導,「是不是方才溫泉邊的邪氣影響到你了?如果真因為這個……其實也不必太擔心了,武脈封閉,反正——」
「你知道『遠山黛』嗎?」應長風突兀地打斷了他。
蕭白石微微怔了,道:「不是你的佩劍?」
應長風道:「那你應該聽說過,遠山黛乃是離火劍門的五大名劍之一,鍛造它的礦石採自千丈東海海底,又是離火獨有的淬鍊方法,所以通體黛色。」
「我知道,」蕭白石介面道,「黛色如遠山,所以才叫遠山黛嘛。那是你的標識。」
應長風道:「不錯,所以如果是我殺的人,他們身上的劍痕一開始與尋常劍傷無異,一天一夜後會隨著屍體變化轉為一種特殊的青黑色,留痕百年,見之不忘。」
蕭白石沒聽過這件事,「啊」了聲:「那這也……」
「你的師兄,柏郎死了。」應長風說得無比艱難,但不想瞞著蕭白石什麼,一股腦地全部傾吐出來。
「殺他的有可能是我的劍。」
「什……」
花前月下的旖旎尚未完全散去,蕭白石沒回過神來就又是迎頭重擊。
他握緊了應長風的手腕,擰出一道白痕,猛地被仇恨與厭惡沖昏了頭腦,但他還保有一點清明,拼命掐了自己一把後逼退了湧起的氣血。
柏郎是他在門中關係最好的師兄,曾經他們去溪邊玩鬧,見別人成雙成對。分明也是孤家寡人一個,柏郎卻調侃他,「小石頭,你的初戀在哪兒呢?」
後來柏郎開始頻繁離開翠微山,每次回來時若是有空,定然也給他帶城鎮村子裡那些走貨郎、小商販的好東西。桂花糕,只嘗過一口的女兒紅,放在他寫字桌上的小風車……都是他帶的。
連「小石頭」這個綽號都是他一口一個叫得最順。
現在應長風說柏郎死了,死在他的劍下?
蕭白石強迫自己反覆回想「可能」二字,嚥下喉嚨裡的腥味,紅著眼,甩開了應長風的手,終是冷了臉,聲音也極力壓抑憤怒:「怎麼回事?」
「事實如此。」
蕭白石喉頭哽痛:「你……可你不是……怎麼會?」
可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濃烈愛意在先,他不想討厭應長風。
但如果真的牽扯到柏郎或者其他翠微山的師兄弟,蕭白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對應長風保有盲目的無條件的信任。
他再對應長風沒有底線和原則,也不會容忍對方公然與自己為敵的一天。
「對,」應長風直視他,「如果我說根本和我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