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太妃在他心中比母后也差不了多少,不能讓鯉兒當面拜見婆母,見過貴太妃也是一樣的。沈元洲心中有繾綣柔軟,一手抽掉唐瑩發間的金簪,將她摁在梳妝鏡前重新替她綰髮。
「你別緊張, 皇貴太妃是個好相處的人。」他音色溫柔,手指劃過小姑娘的長髮,不意外的發現唐瑩渾身僵硬,臉上飛起的紅暈熱度幾乎將小姑娘煮熟了。
心中更熱切幾分, 手上的動作卻不停。曾經提木倉策馬的大手將小姑娘順滑厚重的青絲交與頭頂,以赤金髮插固定。也不知怎麼三扭兩扭,竟就綰出一個精巧的靈蛇髻來。
唐瑩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動作,只覺得自己墜在夢中。不是在說陛下的心思麼?怎麼就成了陛下給他綰髮?
這可是,綰髮啊。
沈元洲沒發現小姑娘的身體漸漸從僵硬變為鬆弛,只對著自己指腹的繭子有些無奈。那些粗糲總會帶出些碎發垂在小姑娘的鬢邊,襯著小姑娘手足無措的模樣倒顯出些滑稽來。
沈元洲扶著她腦袋看看,索性用梳下往下一捋,在兩側各捋出一絡散發來。原本端莊的髮型多了幾分活潑隨性,皇帝陛下滿意的點頭:「看來朕的手藝還沒退步,把你擺弄的挺好看的。」
綰髮畢,又研究起了脂粉。他不厭其煩,尋來胭脂為小姑娘點了桃花妝,細筆在她額角貼上金箔剪出的花鈿。唐瑩只看他一張俊臉在眼前晃來晃去,熱切的氣息噴在臉上頸上,而她手心不知不覺已被汗水洇濕。
明明沒有肌膚相親,卻渾身都被熱氣擁裹,哪怕第一次侍寢都沒這樣緊張過。唐瑩只覺得自己腦子裡一片空白,想說些什麼,舌頭卻打了結,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來,含住。」一片硃色的石榴花紙遞到她唇邊。唐瑩本能的抿一抿,兩片薄唇沾染上艷麗的紅。
「顏色很正。」沈元洲的笑聲從她頭頂傾下,低沉嗓音又勾出她臉上的殷紅。皇帝陛下笑聲更大:「甚好甚好,省了給你臉上塗胭脂了。」
「陛下,陛下怎麼會女子的妝容?」唐瑩沒話找話,說完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除了替心愛的女子裝扮過,還能有什麼緣由呢?不覺又記起陛下心中的白月光先皇后,更覺得自己是自討沒趣。
沈元洲沒看見她一句話變了七八個表情,一邊在她妝奩裡尋找合適的髮釵耳鐺,一邊笑著答道:「朕登基前曾當過欽差去查江南庫銀被盜案,那邊其實是四哥的地盤,他恨不得把我弄死在外頭呢。」
一波接一波的暗殺,欽差大人當的彷彿過街老鼠,隨時隨地有生命危險。那時受了多少傷,中了許多毒,若非有老韓幫襯著,他怕是根本沒法活著回到京城。
可就是他拿命換來的帳冊和證據,交到父皇手中卻只換來老四被不痛不癢的申飭了幾句。反而是父皇駕崩後,老四趁機瘋狂報復,要不是有魏三嚴防死守,他一條命都不知死了多少回。
好在都挺過來了。如今江山是他的,天下是他的,貪官汙吏殺了兩輪,江南也再不是那個狡黠波瀾的法外之地。
他陷入回憶中沉默了一陣,被小姑娘怯生生的拉了拉袖子,才又重新笑起來:「那次多虧劉平順這老貨,竟然想出個不是法子的法子,讓朕與侍衛們分開走,他隨車隊假作是欽差隊伍,朕則另僱了輛馬車,喬裝打扮成去江南投親的婦人模樣。」
「陛下您扮,扮婦人?」唐瑩嚥了咽口水,覺得完全沒法想像那是怎樣一副場景。
沈元洲手上動作不停,挑了兩枚小巧的邊夾一上一下別在她髮髻左側,右邊則簪上一朵足以以假亂真的紫紅色牡丹絹花。對著鏡子滿意的點點頭,又取了耳鐺給她換上,一邊訴說當時的情形:
「那次正好帶了秀容——就是如今乾元宮的司寢女官容姑姑同去,一路都是她在打點,朕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