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聽出她話中的意思,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沉默許久,揣著最後一絲期待問了句:「寧寧,你當真要如此?」
姜從寧頷首道:「千真萬確。」
安平侯夫人近年來為著兒子的親事焦頭爛額,雖覺著姜家的門第低了些,但奈何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也看不上自家兒子,再加上先前幾次打交道時對姜從寧的印象也不錯,來回試探了幾次之後,這門親事便算是定了下來。
姜父對這門親事滿意得很,畢竟能搭上安平侯府。
他並不介意未來女婿的事跡,男人之間總是能互相理解的,也不會像趙氏那樣苦口婆心地勸阻,只盼著能快些完婚徹底定下來才好。
至於家中的那位庶妹,添油加醋地將範飛白的事跡在姜從寧面前提了一遍,像是生怕她不知情似的。
姜從寧面不改色地聽了,而後找到了父親那裡,欲言又止道:「阿婉同我提了許多範公子的事跡,說他最愛出入秦樓楚館,還養了好些個相好的……」
話還未說完,姜父便變了臉色,先是以「市井傳言不足為信」將姜從寧安撫下來,而後狠狠地訓了姜從婉一通,罰她閉門抄經。
範飛白這些年來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蕩公子,又得謝太傅看中提拔,眾人沒少私下議論,既感慨他行事荒唐,也猜測會是哪家的姑娘嫁給他。
兩家的親事定下之後,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姜家高攀了,不對付的甚至說姜家這算是「賣女兒」。
誰也沒想到,這是會是姜從寧自己一手促成的。
對於旁人或看熱鬧或關心的試探,姜從寧皆是一笑置之,含糊不清地糊弄過去,只有在傅瑤面前說了真話。
其實在下定決心促成這門親事前,她曾見過範飛白,模樣倒的確不錯,就算沒了那顯赫的家世,也依舊有當風流浪子的資本。能得謝太傅提拔重用,想必也不是繡花枕頭。
這些年來,她看過父親為著崔姨娘寵妾滅妻,也看過父親為了新的妾室逐漸冷落了崔姨娘,後來又有了新歡……
對男人而言,彷彿海誓山盟都是做不得數的,情濃時什麼都能說的出口,一旦熱情褪去,便再沒什麼情分了。
打從開始琢磨親事,她想的就是挑個家世顯赫的,能給自己和母親當靠山就夠了。
不談感情,只談利益。
這麼一來,範飛白簡直是絕佳的人選。
姜從寧已經打算好,嫁到安平侯府去,生下嫡子穩固地位,順道替範飛白管好後宅的鶯鶯燕燕,只要知情識趣沒太大的野心,她也不會與那些美人為難的。
所以在廟會那夜,哪怕是親眼見著範飛白領著美人閒逛,姜從寧也熟視無睹,就連一旁的傅瑤反應都比她大。
若換了旁的姑娘,見著同自己定了親的夫婿領著個千嬌百媚的青樓姑娘逛街,縱然不當場發作,怕是也要回家抹淚的。
姜從寧卻是真沒放在心上,轉身就拋之腦後了。
等到在廟會上閒逛了會兒,再偶遇範飛白時,她也準備目不斜視地直接走過去,沒想到卻被攔住了。
姜從寧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疑惑道:「範公子有什麼事?」
「你……」範飛白想了想,索性直截了當道,「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
話說出口之後,他已然有些後悔,覺著自己簡直是沒事找事,也可能是被謝太傅那嘲諷的笑給晃了眼,以至於鬼使神差地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問了啊,」姜從寧心下已然有些不耐煩,重複道,「範公子有什麼事?」
範飛白:「……」
這反應可真是萬萬沒想到。
兩人相對沉默著,範飛白身後跟著的那姑娘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嬌似的喚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