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運輝回到金州後,幾乎沒時間看一眼自家前後院的蓬勃春天。因為還藉口a肝著,程開顏只得依然住在孃家。他一個人在家住著,內線外線兩部電話熱得燙手,門口院子也是絡繹不絕的人,只是都不進門,在門口說完即走。大家都已領教宋運輝不在這麼幾天的兵荒馬亂,一些本來就服宋運輝的自是不必說,原先並不怎麼服氣的儀表和電器工程師,此時也再沒話說。雖然到宋家討個簽字需要一個來回,但說什麼都比等半天都沒個準信的強。 技改組的人是輕鬆了,找到組織了,可宋運輝忙壞了,他不得不消失的幾天裡,技改組的工作被攪得一團亂,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整理,端起電話找到負責組員一個一個地問進度,而他佔著內線電話的時候,那些打不進電話的就千方百計找外線電話打過來。宋運輝回家兩天,腦袋搞得一團亂。 程開顏經不住滿心思念,將女兒扔在孃家,非要回家看看宋運輝,即使宋運輝兩隻耳朵各掛一隻話筒,沒時間與她說話都沒關係,她只要坐在宋運輝身邊,抱著丈夫,感受到丈夫的存在就行。總有一小會兒空隙,程開顏嘆息,做人何必這麼忙碌,宋運輝不以為然,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人怎麼可能停頓。不過,他也但願程開顏不用懂這些,程開顏的父親和丈夫都處在金州風暴的中心,眾人目光的焦點,她要是懂太多,做人哪還能如現在般輕鬆。家裡已經有他一個不輕鬆的,已經足夠,程開顏和以後的小宋引,他希望她們倆都簡簡單單,當然,前提是他要跟岳父程廠長一樣,有那寬廣羽翼庇護她們倆。 宋運輝忙碌的同時,沒忘記時時與閔廠長溝通他的私人問題。兩人既然已經把話說開,閔當然也不隱瞞,兩人都看準部裡規劃籌建的一家海邊工廠。從零開始有從零開始的好處,一張白紙,正好描畫心中藍圖。只是宋運輝聽了閔的建議,心說他與閔才公開談判幾天啊,閔就這麼快跑出眉目,可見閔早就謀劃著名要把他掃岀金州。 閔當然心裡明白得很,不在最後安裝階段之前把讓宋運輝滿意的調令拿出來,宋運輝說不定什麼時候給他來個a肝復發。已經吃到苦頭,他只有妥協。 水書記從部裡的老友那裡瞭解到閔在上面替宋運輝運作,他只要稍一轉念,就能得出結論,兩個冤傢俬下成交了。想通這點,水書記立刻對宋運輝刮目相看,絕沒想到這個年輕書生開始能屈能伸、委曲求全。這一招,水書記想過,但從來沒以為宋運輝做得到,以年輕人的血氣,他原先不以為宋運輝能咽得下這口氣。沒想到,宋運輝做得這麼漂亮。水書記都打心眼裡讚賞。 因此,想到自己辛苦提拔培養的那麼一個人才不久就要離開金州,水書記萬分不捨。尤其是想到宋運輝如果甩手一走,再沒強有力制約閔的人,對他的退休生活來說,無疑不是個利好。他想來想去,很不喜歡這個閔宋繞過他而私下簽訂的妥協,不想自己退休後轉為被動。眼看而今閔的聲勢日日遞增,都已經有人只知有閔,不知有水,水書記心中的不快也日日遞增。他默然旁觀著,日夜思考對策。 好不容易,宋運輝所謂的a肝休養期結束,上班第一天就被叫進水書記辦公室。水書記見面就親切地伸手緊緊握住宋運輝的手,笑道:「還是憔悴,還是憔悴,不該讓你病中還忙碌操心,可是又找不出合適的人。呵呵,所謂疾風知勁草,也好,現在誰都知道你小宋的能耐。來,坐,喝喝我的上好碧螺春。」 宋運輝少不得感謝,並讚美紫砂茶壺的漂亮。 水書記笑道:「這拿紫砂茶壺喝茶,我還是跟著小徐學的。」水書記親自將水倒入宋運輝的杯子:「你是繼小徐後,我一手培養出來的最得意的人。小徐,我從來知道他待不長,可是你也說走就走嗎?你連跟我通一聲氣都不曾,你忘了你找到我家我跟你說的話了嗎?」 宋運輝沒想到水書記單刀直入,他愣了一下,才道:「我身不由己。」 「你不能忍忍嗎?你還年輕,說白了,世界是你們的。金州這樣可以供你施展的大舞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