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巡快馬加鞭趕著進度,他很希望過寒假的弟妹們能過來他這兒過年,讓他可以繼續趕進度,無奈楊邐一年下來依然沒有軟化跡象,當然問都不用問,不會過來過年。楊巡只能停了這邊,交給已經在這邊安家的尋建祥幫忙看管,他開著拉達車,大包小包地塞了滿滿一車,趕回家去。 楊速還在上班,過寒假的楊連和楊邐都在。楊連看見大哥,情不自禁給了個大擁抱,搞得楊巡挺不好意思,楊邐則是淡淡的,大哥在的時候她就悶在自己窩裡不出現。好在楊巡迴家就腳不點地呼朋喚友,楊邐因此不用自閉。 當然,楊巡迴家第一件事,是給媽媽上墳。楊連想跟著一起去,楊巡沒讓。他一個人上山,就像過去跟媽媽做匯報似的,一五一十地把這一年來的大事小事做了詳細匯報,甚至還談到他心儀的洋氣女孩梁思申,用梁思申隔海隔洋寄來的打火機點的蠟燭香火。 梁思申卻並沒接受到楊巡傳遞的資訊,她在猶豫之下,才決定接受久不通音訊的外公的邀請,去外公家過除夕。 事情是源於她的一個郵件。她料到外公記恨她,不會接她電話,不會放她進門,因此媽媽電話裡跟她說了上海老屋拆遷的事,她想來想去,只有用郵件形式將此事傳達給外公。她寄給外公的信件包括拆遷通知的傳真件,包括她和媽媽一起去上海,在老家舊址拍的幾張照片,以及一張現今的上海地圖。她並沒有投石問路的意思,不過是想完成一件使命,打算著讓包裹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沒料到外公竟然會讓秘書打電話來邀請她去過除夕。 她是硬著頭皮去的,她勸說自己,這只是為了完成媽媽的心願,幫媽媽去看看外公。她實在是討厭兩個舅舅,還有,她如今懂事了,到底是為自己過去打的那場比較決絕的遺產官司有點汗顏。 這幾年,她自以為滄海桑田,可走近外公家,看著略帶中式園林格局的戶外綠化,感覺外公家變化不大,似乎連樹木花草都不曾長大,還低矮了一些似的。她坐在機場租來的車上深呼吸幾口,才將車子熄火,挽起拎包走出車門,她沒拖出車後的行李箱。 屋子裡面也幾乎沒變,連用人也沒變。但梁思申被留在玄關等候,等用人進去通報。她淡淡地站著,這時候反而心情平靜了,看看鏡中的自己,已非當年青澀。一會兒,外公親自出來,卻沒走近。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兒,外公才開口道:「請進來喝茶,你舅舅他們都還沒下班。」 梁思申不由鬆一口氣,討厭的舅舅舅媽們不在就好。跟外公進去裡面。陳設也幾乎沒變,不過現在梁思申開始能看出好來,那瓷器,那木雕,原來都有來處。但外公卻戴上眼鏡仔細打量她,一直沒有主動開口說話的意思。她並不膽小,從包裡掏出一件件的東西,擺到前面矮几上,先挑岀一件,交給外公:「一件小小禮物,請笑納,是我從國內帶來的西泠印社的印泥。這些是我回上海拍的照片,有老宅的,也有新外灘的,外公要是喜歡……」說到這兒,她停下了,因為看到外公正慢吞吞翻看她送的印泥和印泥盒。 外公看了會兒,語氣緩慢,卻目光尖銳地問:「你現在過得好嗎?應該不錯。」 梁思申微笑:「是,挺不錯。」 外公瞭然地點頭,道:「謝謝你的印泥。西泠印社的印泥倒是一如既往,難為你從國內帶來給我。這外面的青花釉裡紅小盒,才讓人生買櫝還珠之思啊,看來你現在真是過得不錯,不錯到能講究這些了。」 梁思申還是微笑,心想千挑萬選的禮物,看來外公識貨。她不願小人得志似的宣告自己脫離外家後過得很好,可又難忍當年被舅舅們視作窮親戚的惡氣,就想了用這一隻清三代的印泥盒說明問題。但既然外公看透了,她樂得大方:「這是媽媽提醒送的禮物。」 外公點頭,也不再問,開啟相簿看老宅照片,又看到被搭建得亂七八糟的老宅,老頭子情緒激動了,一路罵罵咧咧,終於充滿期待地問:「你爺爺不是高官嗎?有沒有辦法讓老宅免予拆遷?或者我回去跟他們談談?」 「我爸爸已經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