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他「嗯」了一聲,準備仁至義盡地撂開手,回頭也夠向士根、紅偉交代的。但忽然一想,覺得哪兒不合邏輯,一時較真起來,對著雷東寶認真地道:「東寶,這脾氣一定得改。壞脾氣必然導致莽撞,莽撞怎麼會產生?都是脾氣剋制不住,血氣上頭作出不經大腦考慮的決定。說起來,莽撞的源頭還在脾氣。你答應改改你的莽撞,這是好的,可你如果不改改你的脾氣,你的莽撞永遠也改不了。東寶,你現在是領導,學學剋制自己的脾氣。」 雷東寶沒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丈人會說出如此頭頭是道的一席話,不由抬眼若有所思看住丈人。宋季山為人謹小慎微,本就是一邊說一邊擔心,見雷東寶一雙環眼緊(繼續下一頁)
緊扣住他,心底不知哪兒生出虛軟,忙噤聲不言了。倒是宋母從廚房出來,沒關注到桌面風雲變幻,很是贊同地道:「對,莽撞的根源是壞脾氣,不能縱容壞脾氣。根源不變,其他什麼都白說。」宋母說著走到燈下,忽然看到雷東寶的環眼刷地掃過來,不知怎的,心頭一慌,後面的話也說不上來,訕訕低眉坐下。 雷東寶不知自己的眼神對於兩個躲在暗處做人多年的老人來說殺傷力有多大,見宋家兩老忽然又不說話了,他還以為兩人想起他們的女兒,忙道:「爸、媽,我以前對萍萍從來沒有發過脾氣,你們放心。」 「那好,那好。」宋季山喃喃地回答,又覺得這樣回答傷體面,又補充道,「肯定不會的,你們那麼要好。」 「倒不是,萍萍一說就哭,我哪裡敢在她面前大聲。」 「不會,我們萍萍從小堅忍,長大後哭的次數屈指可數。」 三個人錯愕以對,他們說的真是同一個人?雷東寶忽然有種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感覺,嗓門都急高了:「我真沒欺負萍萍,只有她欺負我,我挨她揍,她揍了我她還哭,她還說這是鱷魚的眼淚。」 宋家兩老對視,若是三個月前雷東寶說這席話,他們得笑得揉肚子,現在聽了,先是忍俊不禁,然後又悲從中來,想到女兒好好兒地才過上幾天有人頂著天可以撒嬌的好日子,卻又撒手西歸了,如此福薄。兩人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下來。雷東寶看著心說,宋家一脈相承,都愛掉眼淚,連宋運輝這個男子漢也會掉眼淚,都已經被他看見兩次。他不會勸,看見丈人丈母孃垂淚,他就一邊兒目光灼灼地看著。 還是宋季山早收眼淚,想了會兒,嘆了聲氣,對老伴兒道:「萍萍在家裡都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我們害得她從小吃足苦頭,總算嫁給東寶,她過了幾年揚眉吐氣的好日子。唉,東寶,東寶……」 「是啊,萍萍做人有準頭,她自己選的東寶,她自己心裡有數。唉,東寶,人死不能復生,你也想開點吧,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宋母想到雷宋兩家結親後女兒一直那麼歡喜,她也不忍再怨雷東寶,做人得講道理不是? 雷東寶沒想到岳父母這麼說,原以為兩人當面不罵他那是兩人有教養,沒想到竟然還說女兒跟了他也算是過到好日子,這反而讓他內疚。一直都覺得二老懦弱,沒想到二老竟是這麼講理。二老為他開解,他反而沒法對自己開解,二老對他講理,他覺得自己更應該跟二老講理,本來對於二老的話他答應就答應,並沒打算花十二分力氣執行,現在,他當然得更講理,否則,還是人嗎?他重重又應了聲「知道」,他沒豪言壯語花言巧語,反正他想,說了有什麼用,看他怎麼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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