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宋運輝都沒想到,小雷家在分配問題上竟然沒掀起翻天巨浪。他更是感覺到,金州與小雷家這兩片土地,那簡直不在同一個國家。小雷家是塊熱土,一塊幹事業的熱土。 因此,宋運輝想到自己的事業。他希望持續不斷地奔跑,可是,如果繼續目前的工作……他想到水書記在丈人家的那句話:「你這女婿,搞經營比搞技術更有頭腦,腦子對政策敏感度高。可惜技術太好,反而讓我不捨得把他從技術崗位上換出來。」他還想到更遠的,大學時代寢室大哥建議他未來從事經營。經營是一條不可測的路,可也是充滿挑戰的路,似乎更是一條可以發揮他宋運輝主觀能動性的路,這不正是一條他嚮往的可以持續奔跑之路?可經營之路,他的起點是零。而技術,他已經小有成就。以他目前在新技術領域無可替代的地位,他只要保持,就可以輕易守成。再加他的年齡優勢,他在工廠技術管理或者生產管理領域的前景指日可待,他只要耐心等待充實資歷。 只是,他不滿足於安穩的現狀。 在接到雷東寶的匯報電話後的發薪日,他終於還清因結婚欠程家的錢。雖然不多,可還清前與還清後總是不一樣,還清欠款,整個人一身輕鬆。在丈人家吃晚飯時候,他提出程開顏不很喜歡現在的工作,有沒有辦法轉去幼兒園。沒想到程開顏反對,當年為了不去幼兒園,還與爸爸小小生了一場氣,歷時三天,以爸爸投降告終。她性格已經夠孩子氣,同學笑她去幼兒園的話不是去教小孩子,而是與小孩子一起玩兒。但程廠長夫婦都支援宋運輝的提議,他們的女兒他們最清楚,運銷處統計的活兒她老出錯,主管人員雖然沒敢抱怨,可程廠長心裡早沒意思。 宋運輝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回家路上曲線救國:「小貓,不是說你能力不行,我的意思是,你那麼可愛,我真不願意你在運銷處被那些老油子近墨者黑了,我希望你一輩子都單純透明。而且,你忘了嗎,幼兒園有暑假寒假,那麼大段時間的休息,我想到你暑假、寒假待家裡,我一下班就可以看到休息了一天活潑可愛的你,並吃到你親手為我做的飯菜,我對那樣的生活嚮往不已。你說呢?」 程開顏眼裡火花一閃,對,暑假、寒假,一年裡可以慵懶上三個月,那三個月裡可以天天以飽滿的精神迎接宋運輝回家,而不是她有時累得頭昏眼花,宋運輝也累,兩人見面都沒興致。「對,我這下可以有時間耐心學做衣服,還可以學打毛衣,我一定要給你穿上我親手織的毛衣。」 程開顏當即拉著宋運輝轉回孃家去,向爸爸要求調動。程廠長嘴裡答應,卻看著女婿心裡微寒,他費盡口舌沒法達到的目的,女婿是如何三言兩語達到的。女兒如此聽女婿的,會不會吃那麼年輕老成女婿的虧。他為此暗中提心弔膽起來。 回到家裡,程開顏又開始看日本電視連續劇《血疑》,山口百惠飾演,這幾天大家見面都談到《血疑》。宋運輝陪著程開顏看一會兒,就進臥室去看書。看了會兒,又想到做技術還是做經營的問題,不由得攤開信紙,寫給梁思申。他很懷疑梁思申能不能看懂他信裡所寫,但他需要一個說話的地方,這件事,懂的人,他不便說起,包括丈人;不懂的人,他說了也沒意思,說了更鬱悶,比如對妻子。他就把自己的心情寫在信裡,不管梁思申看不看得懂,他算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省得憋在心裡難受。 在信裡,宋運輝寫道:「……我現在面臨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鞏固十拿九穩的成就;一個選擇是條不明前途的道路,我很想在投入所有精力將新車間建成之後,再想盡辦法,完成投建新車間之前我在專案建議書裡的設想,那就是把買新裝置所用的巨額外匯用新裝置生產出來的高質量產品掙回來,其實,那也是我的理想。如今,因為受政策約束,新裝置明珠暗投,降低規格生產舊裝置就能做的產品,這令我很痛心,我不清楚水書記帶去中央部委審批的價格雙軌制建議能不能批下來,外貿自主權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