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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頁

她沒有開燈,拉上所有的窗簾,因為黑暗給她帶來安全感,把她和世界隔絕開。

似乎很俗套,醫生說假如地火醒不過來,將會變成植物人。露莎連續眨了幾次眼睛,才意識到這不是某本地攤言情小說裡的段落,它就是真的在她面前發生了。

特拉佛答應承擔醫療費,露莎學會時不時來看看地火的狀況,一方面,對著「屍體」吐露心聲不會產生複雜的感情糾結,另一方面,她內心會總產生某種陰謀論:

如果有一天她忘記來,特拉佛也許會拔管子。

何況醫生也說了多和病人講講話,引發奇蹟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第一個階段,露莎說了自己和特拉佛之間的事,當她說完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和地火聊得是哪怕對方清醒著都不可能關心的話題。

「別怪我,我是獨生女,世界的中心。」她扯了扯地火的手指,好像對方面的能聽見似的,羞怯地道歉,「永遠只關心自己的苦惱,哈。」

於是,第二個階段,她開始談其他人,這時候她意識到她和其他人的相處有多麼短暫,他們之間卻有那麼大的分歧,源於不同的成長環境和不同的教育程度。

聊他們的事,遠遠沒有聊特拉佛的事來得那麼輕車熟路。

「屠夫總生氣我站在特拉佛那邊,」最後,露莎苦笑著總結,「可他不能怪我,因為特拉佛和我的羈絆,比我和他們之間多多了,我總是下意識因為他考慮,這是沒辦法的事。」

她沉默了,然後投降似地舉起雙手,對著空氣道:「好吧,好吧,我會改的。」

好像她真的被某個成年人訓斥過一樣。

第三個階段,現在,她提到父親。

這是最難的部分。

「你們來找我的時候,」她靠在椅背上,仰著頭,視線正對天花板,說,「我很高興,因為我總算可以瞭解和我有血緣關係的人在做什麼,他是為了什麼才丟下我,一個父親丟下孩子的場景不常見對吧?鑑於那個孩子沒有母親。」

她說不下去了。

一開始,她對掃毒工作的年解僅限於「哦,這很危險,會要命」,接著她對父親的朋友們產生「我要證明自己能繼承父親的榮光」的念頭,當她真的面對街上的暴動,那些死亡和血腥和殺戮,她本能地排斥,不明白自己非要攪進來的原因。

「我希望有個安全的辦法,犧牲最小的辦法來解決問題,比如說,特拉佛真的愛上我,答應再也不會碰毒品,我和他一起解決他父親,把這個倒黴的公公強行送進養老院。」露莎說著,說著,哧哧笑起來,她的思緒還在白日夢裡,夢裡什麼都有,「我想的很天真,是不是?」

現實世界不是這麼運轉的。

「那天,我向屠夫吼了,我說他是個劊子手,不過可以『掃毒』為名滿足自己殺人的私慾,他根本不會尊重生命,也不懂得尊重女人,瞧瞧他在談到他的妻女時的態度。他是我最討厭的那種人…那種『父親』。」

露莎咬咬嘴唇,目光閃爍著,哪怕知道此時只有她在自言自語,還是感到一陣羞愧。

「我不能…帶著小隊,」露莎捂住腹部,小聲說,「當我…和屠夫吵架的時候,看著他讓我想起爸爸。我意識到我在走爸爸的老路…沒錯,如果我真的成為小隊長,我就是在走爸爸的老路。所有的、我經歷過的孤單都會降臨在我的孩子身上,我不要這樣。我寧可相信真的能和特拉佛結婚,能感化他,能讓他選擇洗白。

「我得知爸爸死的時候,感到悲痛,想的是我要重現他的榮光,可漸漸地,我意識到自己那段缺失的父愛,我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恨他。我無數次想過來的死,當它真的發生了,我又怎麼能繼承他的一切?這不就是等於我在認可他的做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