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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頁

「阿斐,你說你知道我為何名為『辭鏡』,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那聖雲禪院的和尚要來渡我,一是因我身具慧根,二是因我與紅塵無緣。他說,我因看得太清楚,才越發難以動情,唯有遇到一個愛我逾性命的人,我才會懂得什麼是情。但這世人,誰不更愛自己呢?誰會以這樣的痴狂來愛我?」

「是你啊,阿斐,是你愛我,是你教會我什麼是愛,而這樣的愛,又怎會是假的呢?」

他聲音哽咽,哀求著。

「不要否定我,不要拒絕我。阿斐……不要這樣對我……」

謝非言微微垂下眼,沉默不語。

在往常時候,這代表著一種默許的姿態。溫柔而縱容,就好像他可以對他做任何事。

這是最令沈辭鏡心動的神態,因這是他所愛之人對他最縱容的愛意,也因此,沈辭鏡一直相信,哪怕有朝一日他終要溺死在這樣的寬容中,他也絕不會後悔。

但此刻,面前這人的沉默卻是空洞冰冷的泥塑,彷彿面前的人只有空殼,而其靈魂早已棄他而去,化作渺渺的虛無。

沈辭鏡心痛如絞,將面前的人的手握得越發緊了。

但他越用力,就越感到了自己的無力。

是的,他其實已經預感到了,他已抓不住面前的人了。

但他不甘心。

不甘心!

無論如何都不甘心!

這是他第一次想要的人,是他唯一想要的人,為何他獨獨抓不住他?!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了起來,沈辭鏡感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那洶湧和痛和洶湧的不甘化作巨槌,一下下敲打在他的耳膜上,令他頭痛欲裂。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謝非言抬眼看他,神態平靜得可怕。

「沈公子,我原本不想叫你得知真相,也不想對你這樣殘忍,但為何你一定要追過來呢?」謝非言嘆了口氣,卻沒有半點情緒,唯有平常,「你說我愛你,我問你——我愛你嗎?」

沈辭鏡堅持:「你愛我!」

謝非言放在了沈辭鏡胸膛的手緩緩按下,聲音越發輕了:「你真的這樣確信嗎?」

沈辭鏡半點也不躲閃:「我確信。」

「真的嗎?」再度發問。

「我信!」再次確信。

謝非言搖頭,又是一嘆,像是感慨年輕人的天真,而下一刻,他再不留情,手指便穿過了沈辭鏡的胸膛,捏碎了他的心臟。

「真可惜,你信錯了。」

這一刻,鮮血從沈辭鏡胸口湧出,瞬間染紅了他的白衣。

他茫茫然看著謝非言,胸口空蕩蕩的,卻竟感不到痛。

沈辭鏡眼前發黑,踉蹌兩步,半跪在地上,但他的目光卻執拗極了,一瞬不瞬地盯著謝非言的面容,不肯移開。

謝非言淡淡道:「我早已說過了,沈辭鏡,你太年輕了,也太相信自己的天賦了。你對他人的情緒感受得太清楚了,這是你的優勢,卻也是你的劣勢,因為只要旁人知道這一點後,以此為餌,就能輕易捉住你,欺騙你,傷害你——就像是我。」

謝非言負手而立,垂目看他,幽幽的眼瞳如同深淵:「如今,你還覺得我是愛你的嗎?」

「……」

「你覺得,我是愛你的嗎?」

沈辭鏡說不出話來,眼中那明亮耀眼的光逐漸黯淡了。

謝非言頓了頓,第三次問他:「我愛你嗎?」

沈辭鏡有些恍惚,有些懵懂,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一樣,只是由下至上地凝望著他,眼中那明亮的光,終於化作了飄搖的火。

「你……不愛我?」他遲鈍說著。

謝非言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