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或是什麼不知名的海洋在拍打著礁石。
從我最初有了自我意識起,我就已經知道,我會成為,應該成為,一名詩人。這不是說我好像有多少選擇;而更像是那垂死的美麗,吸完了我最後一口氣,然後下達了命令:我註定得在餘生和詞語玩耍,這似乎是為了補償它隨手在它的牛欄世界裡對我們種族的大屠殺。管它呢,反正我就成了一名詩人。
我有個導師,名叫巴爾薩澤②,是個人類,但是很老,這位難民古老亞歷山大的帶著肉體氣息的小巷。巴爾薩澤幾乎全身都閃爍著藍白的光芒,那源自於早期不成熟的鮑爾森療法遺留的藍色;他就像一個熠熠發光的人類木乃伊,封在了液體塑膠中。而且此人頗為好色,是個出名的登徒子。幾個世紀之後,我成了一名色帝,那時,我終於明白了可憐的巴爾薩澤君的衝動,但是在那些日子裡,莊園通常不會僱用年輕的小妞做傭人。人或機器人,巴爾薩澤君不會歧視,他一概通吃。
我還是很幸運,雖然巴爾薩澤君對年輕肉體有特別的嗜好,卻不會對同性下手,因此,他的胡作非為僅僅表現在:要麼是他在輔導時間裡連個人影也不見,要麼是把注意力毫無節制的花費在了記憶奧維德③,薛尼胥,或者吳僑之的詩文之上了。
他是一名卓越的導師。我們研究了古典時期,以及近古典時期,並且去了雅典、羅馬、倫敦、漢尼拔、密蘇里的遺蹟作了實地考察,他從沒讓我做過什麼測驗或是考試。巴爾薩澤君希望我能學會過目不忘的本領,我也沒有讓他失望。他說服了我老媽,所謂的“進步教育”是有缺陷的,不適合舊地家庭,所以我從不知道腦力絕技的捷徑,比如RNA學習療法,資料網深究,系統的重現訓練,程式化的談心小組,需要犧牲事實的“高層思維技巧”,或者無文字的規劃。在免去這些學習內容之後,我得以在六歲之時,就能夠背誦菲茨傑拉德翻譯的《奧德賽》,在學會穿衣之前,我就能寫六節詩了,在連線人工智慧之前,我就能以螺線形的賦格詩體進行思考了。
另一方面,我的科學教育卻沒有受到嚴格要求。巴爾薩澤君對此毫無興趣,他稱科學為“宇宙的機械面”。直到我二十一歲時,我才搞明白什麼是電腦,什麼是零售商品部,搞明白柯瓦叔叔的星狀生命維持裝置其實是些機器,而不是我們周圍的靈魂濟世救人的顯靈。我相信這世界有仙女,有鬼怪,我相信數字命理學,占星術,我相信仲夏前夕,在北美保護區的原始森林深處的魔力。就像海登①畫室中的濟慈和蘭姆②,我和巴爾薩澤君會為“數學的混亂”乾杯,哀悼由於牛頓先生刨根問底產生的稜鏡所導致的彩虹詩文的滅亡。我早期懷疑一切科學和不帶任何情感的事物,實際上更是對其帶著憎恨,這對我後來的生活有著莫大的幫助。我已經明白,在這後科學的霸主中,依舊保持一名哥白尼前時代的異教徒,還是不難的。
我早期的詩作實在是面目可憎,但由於跟爛詩作同流合汙,我當時並沒意識到這一點。我傲慢地確信,我的創作行為對於那些我正在孕育的無意義夭折還是有價值的。並且,老媽也容忍著我,任我把那些散發著臭氣的大堆打油詩扔在屋子裡。她縱容著她惟一的孩子,即使他沉浸在快樂的荒淫無度中,就好像一頭未經管教隨處方便的駱駝一般。巴爾薩澤君從來沒對我的作品評頭論足過;我想,這主要是因為我從沒有給他看過。巴爾薩澤君認為令人尊敬的丹東是個騙子,他覺得薩姆德·佈列維和羅伯特·弗羅斯特③應該用自己的腸子把自己吊死,華茲華斯是個白痴,而除了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以外,其他的詩篇都是對語言的褻瀆。我不知道我有何理由,可以把我的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