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甜甜站起來,冒冒失失地差點兒摔了一跤:「桃桃!你今天真好看!」
常清靜的眉眼是很細長的,看著凌厲,劍眉斜飛入鬢,烏墨的發披散在肩頭,眼睛裡如同冰湖璀璨。
少女裙角的柿蒂花落在他眼裡,常清靜不由微微出神。好像……好像在什麼時候,他曾經和什麼人一起坐在石階下,數著夜雨連綿。
裙角被夜雨沾濕了,像海棠花瓣。
常清靜握緊了酒杯,恍惚了一瞬,下意識地看向蘇甜甜,目光觸及到蘇甜甜柔美的面龐時,心神略定,就好像心裡的花被人用手揉皺了,攥緊了,又舒展開,花瓣層層開放,心裡流淌著點兒淡淡的脈脈溫情。
他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好像落在了實地,踏實又安心。
就算之前再不願意承認,如今他如同一個敗將一樣,不得不承認,他對蘇甜甜的確束手無措。
她以愛為利刃寸寸瓦解了他身上的盔甲。
他忘不掉她背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跌跌撞撞,嚎啕大哭。
那溫度暖和,踏實,心安。
他的心湖為她泛起波瀾,他那些故作冷肅的模樣在她面前潰不成軍。
為了她焦躁、不安、嫉妒,貪嗔痴毒三毒纏身。他嫉妒謝濺雪,甚至喝下了忘情水。
就算他喝了忘情水,她依然不肯放棄,甚至不惜親手打斷了自己的腿,她痴纏著他,直白熱烈到他終於招架不住了。
常清靜微微抿唇,道心好像裂開了一個細細的裂縫,擠進去了一個小小的蘇甜甜,在那之後,再容不下旁人。
驕傲的天之驕子,終於為一人低下了頭。
鳳陵仙家的其他弟子,一個個張大了嘴,擱下了筷子。
被眾人圍在中間誇讚,寧桃也不好意思了,喝下了不少酒。唯獨就是不敢抬眼看常清靜。
按理說常清靜要和甜甜成親了,她、她也要保持距離啦,再也不能稱呼「小青椒了」。
酒過三巡,眾人起鬨。
「誒!寧姑娘打扮得這麼漂亮!必須得表演一個是不是?」
「對!我們剛剛可都表演啦!」
寧桃有些暈乎乎的,張張嘴,「可我、可我不會跳舞。」
至於唱歌,詞曲根本不是一個風格。
但是抵不過大家的熱情,只好糊裡糊塗地站起身,拔出了腰間的大刀。
「那我給大家耍個刀吧!」
寧桃暈乎乎地走上前,一個踉蹌,腳下那高高的粉色白底的翹頭雲履,露出個可愛的鞋尖,絆住了裙角,差點兒摔了一跤。
眾人趕緊去扶。桃桃豪氣沖天地撥開了其他人的手,醉醺醺地舉起刀就開始練劍,招式大開大合,沉穩勇猛,時而刀快如風,時而穩如聳峙的山嶽。
時而如流星,時而如浩蕩的江河。
明明穿著一身襦裙,偏偏動作乾淨利落。像仕女一樣可愛的臉上,幾分凝重和認真。
寶刀刀身盪出一道刀氣,刀氣一盪,竟然直直地削下了半截小燭。
寧桃跳起來遞出了刀,將那半截小燭捧在了刀刃上。裙擺的柿蒂花好像也飛揚起來了,悠悠落下,柿蒂花好像就朦朧在這片流霞般的燭火之下了。
這一刻,在座的鳳陵弟子俱都怔了一怔。
吳芳詠、蘇甜甜、謝濺雪、常清靜四人目瞪口呆。
老實說,寧桃又不會劍舞,但這刀舞得就是好看,利落,罡正,豪爽。
刀就是該這樣舞的,龍吟虎嘯,豪情萬丈。
卷著的是風沙朔雪,舞出的是萬裡江山。
喝多了的結果就是,第二天寧桃頭疼欲裂,好不容易從床上爬起來,路過的鳳陵弟子看著她的神情都有點兒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