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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頁

可她喜歡這些凡俗外物,點上一盞,沉浸在這樣昏黃的光亮當中,能夠稍稍的安心一些。

鳳如青從前總想做海中明珠,不懼風雨侵蝕,不懼歲月磋磨。哪怕蒙塵,只要稍稍露出一點天光,她便能夠兀自發光發熱。

她甚至曾經以為,她已經成了明珠。

這一路上,她吸引了許多魚兒到她的身邊,他們在海中相伴過一路,縱使遭遇風浪和沉浮,卻十分愉快,共同成長。哪怕是分別的時候,她總想著,照得遠一些,再送那個相伴的人走一段明亮的路程。

鳳如青始終覺得,和誰在一起,無論是出自單純的喜歡,還是對彼此有所訴求,這都是很尋常的事情。她不是需要依附於人的枝蔓,她也可以瀟灑地與人並立而行,相遇時彼此溫暖,分別時痛快揮別。

她一直都這樣做著,從不去計較多少,不去細數得失。

她知道白禮當年希望她助他登基為帝,弓尤想要她跟隨他去冥海之底。

哪怕她溫柔的大師兄不再如舊夢中對她義無反顧,在天下大道和兒女情長中選擇了蒼生,她也從無傷懷,甚至為他驕傲。

可從宿深開始,她努力想要保持的灑脫便在四海紛亂之中力不從心,她無法兼顧,讓脆弱敏感的宿深患得患失。鳳如青始終知道,怪不得他,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她甚至對於情愛已經不再抱著希望,只想著有個人在身邊,只相互取暖,度過漫漫長夜便好。

可鳳如青現在後悔得很,沒有情愛的相伴,註定是一場無法善終的結局。

這結局她應當預料到,卻被深冬寒夜裡面的那點溫暖柔情給迷了眼睛。

她以為肯用血肉為她暖身的人,再瘋,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可凌吉的瘋和算計,將她珍重的師尊傷到如此地步。她從來不想去虧欠誰,到如今卻是越欠越多,清算不清了。

鳳如青到如今才知道,她並非什麼海中明珠,她不過是塵世一盞最普通不過的燈燭。

她不能為誰承擔風雨,也只能照亮眼前這一小寸前路。

她嘆口氣,疲憊地閉上眼。神力散出的幽幽光亮自她的手心,慢慢地朝著她掌心下的施子真腕上流動。

燈燭悄無聲息地燃到盡頭,只剩下一丁點光亮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逐漸開始泛起了亮光。

鳳如青一連多日不曾好好休息,施子真醒過來的時間雖然很短暫,總算是醒了,她的疲憊總算戰勝了擔憂,心緒在這燈燭將盡的夜裡悄無聲息地變化平復,以至於她不慎便這樣坐著睡著了。

施子真再度醒過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便是小徒弟抓著他的手腕,神力被控制得十分好,流轉在他的周身和經脈當中。

他正欲緊繃的神經因為察覺到她正在熟睡,而緩慢地放鬆下來。他檢視了一番自己糟糕透頂的內府,微微啟唇想要嘆息,卻看著小徒弟睡夢中落下的眼淚,最終屏息,未曾嘆出口。

燭火早已燃盡,屋子裡昏沉一片。施子真不再是大能修者,看不清鳳如青陷入夢魘的神色,只能借著神光看到她滑落臉頰的晶瑩,心中無聲地揪緊。

小弟子不愛哭的,施子真手指微動,有種想要去接那滴晶瑩的衝動。

她當年險些被妖獸踐踏致死,都不曾哭泣。自髒汙的坑洞中扒住他的靴履,要他帶她走的時候,在血汙當中揚起的臉,帶著的是頑強堅韌,比野草還要生命力旺盛的笑意。

施子真回想起當年的情境,又想到如今,不由得心緒起伏。睡夢中的鳳如青察覺到他的波動,從夢境中醒來,睜開眼便對上施子真看著她的視線。

「師尊……」鳳如青開口,聲音低啞,還帶著些許擔憂心虛,十分細弱。

施子真原本在她未醒時還能好好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