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如青平靜地坐在桌邊,雙手捧著自己的臉,看著白禮發瘋。
其實她心中不是沒有觸動的,解開那些被遺忘過幾百年的記憶,她在人世之時,對於很多悽苦感同身受,這其中,白禮的遭遇還不是最苦。
她知道現在白禮的心境宛如一碰就碎的鏡子,需得萬分小心地捧著,護著,才能夠真正的兼顧下來。
一如當初她剛剛跟隨施子真去懸雲山,她自己都難以置信她竟能真的入了仙門的感覺是一樣的。
鳳如青之前還比較稀奇,照理說人王的魂魄確實好吃,但她大可以本體形態跟著,沒有人會察覺,一樣可以大快朵頤。
但她卻屢次出手救他,現在算是明白了,她想救的,是如過去的她一樣卑微如泥,遭人厭棄迫害的自己。
是白禮初見時背負著那樣深重的仇恨和絕望,卻偏偏要粉飾太平的模樣觸動了她而已。
是他原本純白的靴履邊緣沾染了鮮血的那一幕,讓她想起了帶她脫離了塵世苦痛的仙人,觸動了她的憐憫。
真奇怪,做了像魔不是魔,說鬼不是鬼,連拘魂索都拘不住的怪物,她竟還有憐憫之心。
鳳如青看著白禮青筋畢露的模樣,最終對著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他即將崩碎的心境,輕聲道,「不是的,這就是你本來的樣子。」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情,像極了穆良。
經歷過那麼多,入魔了,也死去過,幾百年的混沌再重新甦醒,她依舊保留了她遭遇過的所有中,最美好的一部分。
一如當初大師兄希望的那樣,一如不善言辭的師尊最後在無可挽回之時,卻還是選擇了原諒。
鳳如青輕輕地嘆了口氣,見著白禮如同被抽去了靈魂的木偶一樣,慢慢蹲在了地上,抱住了自己,喃喃道,「是嗎……那是我嗎……」
「是你。」鳳如青說,「你很俊逸的,小公子。」
白禮蹲在那裡好久,終於抬起頭的時候,眼睛紅得像是被刀子捅過。
他把眼淚都淹沒在衣袖中,去撿起了銅鏡,這一次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鏡中哭得雙目赤紅的自己。
他不知對誰人訴說這樣的欣喜,因為他並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他母親嗎?可他根本未曾見過,他母親卑賤得連宮中也沒有幾人能夠記得。
他心中激動得難以按捺,最後轉頭對著鳳如青道,「我這樣子,是不是就不難看了?」
鳳如青點頭,「是啊,很俊俏,還不是一般的那種普通俊俏,你這裡,有個酒窩,做表情的時候就會有,哭的時候也有。」
鳳如青點了點白禮左臉,「是能夠讓人一眼就記住的那種俊俏啊,小公子。」
白禮怔忡地看著鳳如青,抽了抽鼻子,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心中平靜安寧,他終於感覺到了一種公平,是來到這世間從沒有體會過的。
此刻鳳如青不是個人,也不是邪祟,是仙女,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仙樂。
「我都答應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他說得很急,鳳如青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對他笑著。
桌子上的蠟燭清晰地照著兩個人此刻的模樣,他們因為彼此,都變成了這樣好看的樣子。
兩人對視良久,鳳如青起身,說道,「好啦,很晚了,休息吧。」
她說著,邁步要朝著自己房間的方向去。
白禮看了看桌上的銀質面具,又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喉結滾動片刻,在鳳如青路過他的時候,也立刻站起來。
他抓住了鳳如青的手,鳳如青疑惑地側頭,白禮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撞上來。
他曾看過的殘破話本中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他被面前這邪祟救了兩次性命,就在剛剛,她又給